第220章 第一個解碑者

在天書陵裏觀碑悟道,是修行者提升境界最快的途徑,無數年來這一點早已得到了證明,然也不會有大朝試三甲在任官、入教之前先進天書陵的規矩。在這座青林覆蓋的山陵裏,觀碑者破境是很常見的事情,破境入聚星都偶爾會發生,更不要說破境通幽。

按道理來說,鐘會就算一夜破境,也不至於引起如此大的動靜。然而除了像蘇墨虞、葉小漣這樣的新入陵的觀碑者,就連那些天書陵裏的舊人、甚至人群外那數名前輩碑侍的神情都很認真——鐘會如果成功,便是今年新入陵者裏第一個破境的人,也因為,雖然有別的原因,但他只看了天書陵的第一座碑,境界實力便能得到如此大提升,說明他的悟性天賦著實非常優異。

陳長生沒有與紀晉對視太長時間,望向碑廬前盤膝而坐的鐘會,看著繚繞在他身周的霧氣,聽著他身體裏響起的越來越急的沸水聲,心想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昨夜鐘會還沒有找到解碑的方法,更不要說看到破境的可能,為何一夜時間過去,便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昨夜鐘會在碑前坐了一夜,聽聞……紀晉前輩也守了他一夜。”蘇墨虞從林畔走到他和唐三十六的身邊說道。

陳長生微微蹙眉,想起荀梅前輩筆記裏提到過的一件往事。二十余年前,曾經有位出身天道院的碑侍,用了某種方法幫助一名入陵觀碑的天道院學生成功破境。他望向紀晉蒼白的臉,心想難道昨夜此人竟是不惜耗損極大真元與心神,強行傳功給了鐘會?

“我也想到那種可能,只是……未免太浪費了些。”苟寒食走了過來,看著他的神情便知道在想些什麽,說道:“紀晉前輩至少損耗了一半的真元,但鐘會只能維持半日時間,時辰到後,那些真元便要散於天地。”

陳長生說道:“但有些感悟可以留下來,不同境界時,眼中的碑文自然不一樣。”

苟寒食點頭說道:“如果只是強求解碑的速度,這般做倒確實有些道理。”

碑廬前有些人注意到陳長生的到來,看著他與苟寒食交談,神情微變。

在旁人眼中,他們這番討論過於平靜甚至冷靜,根本沒有著急的感覺。有人則開始替他們急了起來。唐三十六和折袖靜靜看著陳長生,關飛白三人靜靜看著苟寒食,都沒有說話,表達的意思卻非常清楚——你們兩個人得抓緊些了。

蘇墨虞說道:“破境通幽後再成功解碑,如果鐘會真做到了這一點,你們草屋七子難免會有些尷尬。”

陳長生怔了怔,不解問道:“什麽草屋七子?”

蘇墨虞看著他們七人說道:“你們七人在今年考生中最受人矚目,入得天書陵後便一直住在草屋裏,有人總覺得你們刻意與眾人分開,有人覺得你們清傲難以接近,不知道誰開始這麽叫,已經漸漸流傳開了。”

唐三十六微傲說道:“讓他們嫉妒去。”

關飛白面無表情說道:“不遭人嫉是庸才。”

二人對視一眼,忽然覺得不對勁,轉過臉去,同聲說道:“但我們可不是一路的。”

可笑的爭執並沒有改變碑廬四周的氣氛,那些望向他們七人的目光依然情緒復雜。

陳長生清楚,紀晉用一夜時間,強行護持鐘會破境,就是要讓他比自己和苟寒食更快解碑。唐三十六昨夜引用的聖後娘娘的那些話,本質上沒有任何意義。誰能成為今年考生當中第一個解碑的人,那就是最大的榮耀。

便在這時,碑廬前又有變化發生,紀晉輕掠來到鐘會的聲音,斷喝一聲令他醒來,將一顆藥丸塞進他的嘴裏,右手化掌而落拍在他的背上。

苟寒食神情微凜,說道:“槐院的濟天丸?”

陳長生不知道濟天丸是什麽,但碑廬前的大多數人都知道,聽到苟寒食的話後,不禁微微色變,心想槐院居然將如此珍貴的靈藥用來助鐘會破境,可以看出槐院對這名少年書生如何重視,而紀晉想要陳長生等人受挫的渴望又是多麽強烈。

鐘會服下那顆藥丸,又得紀晉以真元相助化藥,不過瞬間,臉色便變得通紅一片,下一刻,臉色又回復如常,彌漫在他身周的那團霧氣也隨之濃淡,然後如煙歸山岫一般,緩緩地回到他的身體裏!

一道純凈至極的氣息,在碑廬之間出現。

樹梢上掛著的那盞油燈早已熄滅,此時忽然上下搖擺起來,不知何處來了一場清風,照晴碑四周的花草隨之而偃。

鐘會睜開眼睛,站起身來,緩緩轉身,望向碑廬四周的人群,只見他的目光幽靜一片,比起平日裏不知添了多少深意。

一名槐院書生大喜說道:“恭喜師兄破境!”

舊年入天書陵觀碑的人群裏也響起議論聲,有人說道:“槐院底蘊果然深厚,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