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菩薩蠻(第2/5頁)

易天行沒有睜眼,神識卻將這景象看的清清楚楚,正自歡喜,卻發現自己掌下葉相僧的肩頭急劇顫抖起來,這和尚體內的真元在一瞬之間竟被抽光了!

“操!”

易天行知道葉相僧這一下是出了全力,竟至了油盡燈枯之地,悶哼一聲,把手掌離開他的肩頭,腳尖一蹬地面,整個人便化為一道紅龍,往漸漸黯淡下來的血佛處撲去!他必須把梅嶺老僧拖上一段時間,好讓葉相僧有時間回復神通。

他右手一挽,金棍驟然變扁,成了一道鋒利無比的金刀!片刻間殺到血佛身前,感覺到血佛的威壓較諸先前要弱上許多,卻來不及欣喜,橫刀於身旁,唰唰數響,便生生斬起那血色的佛光來。

佛光有若人之衣,樹之皮,竟被他蠻橫無比的刀法一片一片的削了下去,飄落在了夜幕之中。

金刀削佛衣,宛如厲嘯之中的金龍,在血佛身周遊走著。

不知道斬了多久,刀面之上竟也被染上了一層紅色,純正之意稍去,戾意漸生。

易天行稍感心頭煩悶,暴喝一聲,金刀迅而暴漲,化作一道足可分開天地的刀芒,狠狠向血佛的頭頂劈去!

……

……

這一仗,易天行是最倒黴的那個,每當他出手的時候,總是梅嶺老僧最強大的時候。

葉相僧一劍如電,劈中了血佛的頭顱,他這金刀如龍,卻被剛剛恢復過來的梅嶺老僧橫橫攔著了。

梅嶺老僧未動指,未動身,只是雙目如電,看了一眼那記金刀。

血佛此時的雙眼復又睜開,佛目如獄,瞬間凝住了那記金刀!

強大的反震力再次湧上易天行心頭,他這一刀又等若劈在了自己心上!

易天行悶哼一聲,像塊石頭一樣咕碌碌地從天上被震了下來,慘慘地摔在葉相僧的身旁,玩了一招狗吃泥。

葉相僧受余勁波及,噗的一聲噴出口血來。

易天行身子瓷實,倒沒什麽問題,反而扶著葉相僧,氣喘籲籲道:“還能打不?”

葉相僧無力氣地擺擺手道:“容我再歇歇。”

※※※

這師兄弟著實是人間一對妙人,當此危局,還能語笑晏然,倒不是刻意為此,只是心中著實有些小懼意,反而要裝作不在意些。

不過梅嶺老僧不會給這兩個人歇歇的時間。

血佛重放血光,佛之眉心裏,梅嶺老僧幽幽道:“原來菩薩不過如此,大失望。”

易天行鐺的一聲將金刀敲了敲地面,像個無賴一樣痛罵道:“失望你個屁!”

他很著急,佛指舍利眼看著要化了,羅漢們要玩完了……

葉相僧感應到血佛裏面的變化,面上憂色更重,他與須彌山諸羅漢的關系,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他心中的焦急更厲害。

勉強盤坐於地,他雙手合什,不停念經,一道道純正無比的佛息緩緩向血佛處遞送去。

葉相僧前世為菩薩,今世乃自幼出家的佛子,對佛的虔誠,較諸易天行更加堅定,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不會像易天行那樣,容易被血佛外像所攝。

葉相僧心中的佛,不應該是梅嶺上的這樣。

所以他不信,所以他能出手。

他雙手合什,身後的菩薩寶像出手,右手的金剛寶劍若有若無,以雷霆之勢迅猛劈出。劍柄是在道觀之中,劍尖卻突兀出現在高空之上的血佛頭頂。

唰唰幾道厲響,閃電連綿不絕,擊打在血佛的頭頂。

血佛之色漸淡,梅嶺老僧戾氣十足的笑聲卻從血佛眉心裏傳了出來:“時辰已到。”

……

……

話音落處,血佛眉心裏的那枚佛指舍利,大放光芒,刹那間便將整尊血佛包裹其間。這光芒非金非赤非黃非白,說不出是什麽顏色,只是醇正柔和,包容之力隱現。

血佛經此柔光一鍍,瞬息間褪去戾氣。

一尊煌煌然的大佛出現在梅嶺上空。

大佛檀口輕開,對著地面上的二人輕聲說道:“禮拜於我。”

很輕柔的四個字,卻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易天行與葉相僧的心頭。

葉相僧身後的菩薩寶像本是湛湛青色,此時在佛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發白,本來是天真無邪的菩薩孩兒臉,此時顯出幾分悲傷之色。

易天行只覺威壓一至,身子一軟,便欲沖著那大佛拜倒,但先天的蠻橫勁兒讓他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一聲怒喝,勉強扶著金刀站立在佛光之中。

葉相僧面上慈悲之色大作,但五官裏卻赫然流下血來,血水之中,他的雙眼忽然閃過一絲明悟之色。

※※※

佛指舍利的三道血線禁制已褪,梅嶺老僧感受著身體的每一處角落裏傳來的大自在感覺,忽覺飄飄然,渺渺然,似乎欲乘風而去,又欲輕輕擁抱這個多災多難的人間。

“這就是佛的感覺?”

梅嶺老僧忽然有些迷惘,大自在的感覺,讓他驟然有些不知所已,讓他有些疲倦,他忽然覺得自己枯守梅嶺五百年,等來了這一刻,是否有必要。看著地面上像兩個小黑點似的易天行與葉相僧,他忽然不想理這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