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獅哮(第2/3頁)

葉相僧低頭說道,略有歉疚之意。

當年他與普賢領著須彌山羅漢在各界中尋找佛祖下落,最後進入了人界,不料被西天凈土方面暗中施了毒手。

本來以須彌山當年盛景,斷不至於被一個大勢至菩薩就欺淩到如此田地,但一來事發突然,誰也想不到精修佛法的佛子們忽然變成了黑暗中噬血的殺手,二來誰也沒有料到一向刻意隱藏自己功業的大勢至菩薩竟然有如此強悍的神通境界。

文殊菩薩成了第一個散去寶像,徒留佛性的犧牲者,與之同時,青獅也在重傷大勢至菩薩之後,被打回了小靈體,文殊菩薩散體之前,搶著將青獅封入了石獅之中,逃過了大勢至的追殺。

直到第一文師利菩薩死後,大勢至才開始在雪原上對普賢動手。畢竟文殊頂著個第一的名號,不先殺了他,大勢至菩薩自會忌憚。

這一世的文殊已經醒來,而且站在獅子文殊像前,眼中終於多出了一絲厲殺抗擊之意,所以他才會施出神通,喚出了青獅。

只是菩薩算錯了一件事情,所以此時他只好苦笑著,看著自己膝旁像小狗一樣的青獅——封閉了五百年,青獅就像睡了一個五百年的大覺,當初受的傷根本沒好,還只是一個徒有威勢,卻無比脆弱的小獅子。

“唉。”葉相第三次嘆氣:“你這小東西,本以為你能幫我點忙,哪裏知道反而卻要心憂你的死活。”

小獅子不依,嗷嗷叫著,朝著葉相的腿上咬了一口。

葉相苦著臉,發現腿上只是微微一麻,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脆弱強大,這都是相對的概念。若自己膝旁這獅子胡亂放入人間,只怕也是個恐怖的大妖,但如果和菩薩境界比起來,確實有些風中柳絮般柔弱。

正想著,小青獅忽然離開了葉相僧的身邊,沖到了月桂峰的懸崖之畔,擡起那青毛雜然的獅頭,沉默著向著天上某個方向望去。

小獅子的頭擡的很緩慢,很沉重,那對夾雜著狂暴之意的雙瞳卻忽然安靜了下來,然後慢慢地被一層很恐怖的血紅色染遍。

葉相僧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旁,手搭涼篷,向著天際望去,只見那處一片白雲,在太陽的照射下反著金光。

小青獅忽然屈身,雙肩拱起,兩只前爪猛地插入堅硬的青石中,作勢欲飛!

一只手掌伸了過來,將它按在了地上,葉相僧雙眼平靜,悠悠道:“他既然來了,你又急什麽?”

小青獅已經發現了那個大仇人的氣息,一股積壓了許久的怒火開始在它頭中沖撞著,偏生文殊菩薩摁著它,讓它不能動彈,所以它只好憤怒地刨著山石,口中發出很恐怖的低聲咆哮。

小小柔弱的雙爪像是魔鬼的爪子,抓的月桂峰上的巖石四處亂飛,像子彈一樣,將四處的野樹擊折倒下,嗤嗤作響。而它口中發出的咆哮,更是令整座五台山上那些在今日異象佛光照耀下無比安樂的走獸禽鳥們,感到了無比恐懼,四處逃避著,在山間騰起了無數道煙塵。

就連月桂峰外的白雲,都被這青獅的憤怒咆哮震成了絲絲雲絮,慚愧地緩緩飄向谷中。

一獅一僧,一怒一靜,站在懸崖之畔,等待著那個他們已經等待了很久的人到來。

葉相僧忽然眉頭一皺,一伸手抄起了小青獅的右後腿,右肩一抖,手臂暴長,一道青光罩在青獅之上,形成了一個圓融純正的佛光團。

然後葉相僧清喝一聲,轉首頓足,手腕一擰,就像是人類的運動員擲標槍一樣,狠狠地將小青獅扔了出去!

菩薩一擲,果然驚天動地,只見小青獅在光團裏露出了一絲迷亂之意,緊接著便化作了一道青光,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南邊的遠方飛了過去。

葉相微微一笑,知道小獅子性命無礙,這才放下心來,雙手平舉過胸,緊緊合什,迎接著遠道而來的那個強大氣息。

……

……

懸崖旁邊全是獅爪的痕跡,石上如刀斫斧鑿一般,偏在那石下開著一花,花色雜然,並不如何美麗。

山頂猛然大震,一片泥土拱起復又落下,巨石飛起復又落下,偏是無聲無息,看去十分古怪。

而那朵小花,居然在如此恐怖的天地大動中,毫發無傷,連一瓣花瓣都沒有震落。

……

……

天地六動,而不傷生靈,此為大勢至菩薩境界。

葉相僧雙眼寧靜,看著面前那個藍眸僧人,合什一禮:“菩薩今日為何如此狼狽?”

大勢至菩薩還是上次降臨梅嶺時的模樣,十分普通平凡,只是眸子裏卻現出了本體的幽藍之色,以此推斷,定是才經歷了一次十分恐怖的大戰,所以神通並未完全收回。

而他的身上,則是更加狼狽,只見身上袈裟全破,白皙的肌膚全是縱一道、橫一道的傷疤,而他的光頭上,更是不知被哪個猛人燒出了幾片火紅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