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少年天子番外二(第3/6頁)

弘星注視著他們,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誘:“很多好官清官,克己奉公,面對地方上的老百姓,面對朕,面對自己讀書的初衷,驕傲且自豪。朕相信,你們也能為了自己的差事驕傲且自豪。

人命關天。有一天,王黑豬作為一個仵作,驕傲地告訴朕,自己一生中的每一次驗屍,都為死者寫下忠實的驗屍報告……不為錢財所動,不怕上官所迫,不為私心,不圖錢財。

等王黑豬老了,含飴弄孫,驕傲且自豪地告訴孫兒,幫助多少具‘屍體’說出冤屈,幫助多少人找到親友的死亡真相,破獲多少大案要案……”

王黑豬直接攤在地上,其他的仵作們面色慘白,在場的官員們一個個化身柱子。

弘星也沒生氣:“都不說話。朕知道你們的下一個問題是不是,作為仵作,一個小吏,豈可和官員相比?”

安靜中,王黑豬等等一幹仵作低著頭,不敢吱聲。刑部官員們一個個,心裏震動,人愣愣的。

仵作,驗屍官。大州縣額設三名,中州縣二名,小州縣一名。仍各再募一、二名,令其跟隨學習,預備頂補。各給《洗冤錄》一本,選委明白刑書一名,為之逐細講解,務使曉暢熟習,當場無誤。

《洗冤集錄》曰:“事莫大於人命……殺人者抵法故無恕,施刑失當心則難安,故成指定獄全憑死傷檢驗。倘檢驗不真,死者之冤未雪,生者之冤又成,因一命而殺兩命數命,仇報相循慘何底止……”

但是,還是那句話,仵作地位低下,聽命於上官,受影響於權勢錢財,各種關系網。

弘星看他們一眼,也不求他們現在能明白什麽,聲音平靜:“官、吏。小吏對比官員,作用重大,地位低下。朕聽說小吏中的師爺混的最好,衙役賬房訟師……也好,仵作劊子手最低。

今兒朕給大清的仵作們一個定心丸。”

“自今日起,大清國的仵作,□□學評定,於醫科學院開設法醫科,學習屍體外表檢查、屍體解剖檢驗、組織切片觀察、毒物分析和書證審查……堅持‘為生者權,為死者言。’

這,就是大清國的仵作文化。仵作,是法、醫。”

仵作,是法、醫。不說仵作們,所有大清人都懵啊——醫者高尚,人都說不為良相為良醫,醫者治病救人,救死扶傷,懸壺濟世……仵作是什麽?

可他們的皇上說,仵作是法、醫,死者的醫者。

死者為大。

是人都有一生,是人都有一死。

仵作,為生者權,為死者言。

大清的仵作們沉默。大清的老百姓沉默。

死亡,在華夏文化裏,是忌諱莫深的一個話題。日常中,提都不要提及。可誰能真的避開那?

老死床上是福氣。可有多少人家,因為親友莫名冤死上下打點仵作,只求一個真相?有多少人家,因為各種目的上下打點仵作,只求遮掩真相?

為生者權,為死者言——仵作。

世人,包括官員本身都對自己有著很多道德律法要求,卻很少有人能做到。弘星理解且悲憫,弘星只希望,有那麽一天,仵作們和冤死的人,也能,做個人。

沉默中的臘月節中,年羹堯從陜西回來京城,匯報完事務之後,嬉皮笑臉的模樣兒:“皇上,人啊,到老了,到沒有那口氣了,誰去管?說是孝道,其實人都知道,活著的人更重要。”

弘星從善如流:“朕明白。大象老了主動找一個地方死去,人老了……以往就有合情合理拋棄老人的事情發生。子女要生存,國家要生存,只能看向孩子,舍棄老人。”

年羹堯笑不出來了:“皇上,臣也知道,臣也有老的那一天,如果臣老了,臣希望子孫們孝順……老了的福氣才是真福氣。”

年羹堯吞吞吐吐地問道:“皇上,那,衙役那?訟師那?訟師,也有文化?”

弘星笑著點頭:“當然有。衙役維護地方安穩。訟師,大清的訟師很少,這是一個遺憾。行走市井間的一般都是訟棍。

訟棍為金錢利益而充當‘挑詞架訟’,代人寫書狀、遺囑、各種契約,信件……

但是這一代大清人開始讀書識字,下一代,再下一代,誰都不需要找人‘代寫’,訟師的事務必然要有新的發展。”

年羹堯:“!!!”

年羹堯對訟師的印象,和世人一樣。貪婪、冷酷、狡黠、奸詐的,最善於播弄是非,顛倒黑白,捏詞辨飾,漁人之利……的一群人。

弘星用一口奶湯,樂呵:“歷史上最早的訟師,應該是春秋戰國時期鄭國的鄧析。鄧析擅長訴訟,其辯論之術無人能敵,‘操兩可之說,設無窮之詞’,‘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最後被當政者駟歂視為擾亂民心的禍首,慘遭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