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滅魂(上)

阿飄白天在竹管中沉睡,夜晚才醒來。——為了不暴露阿飄,塗山川白天不帶竹管,他把竹管藏在自己住處外的竹林裏,隱匿在一株中空的竹子裏。

這一夜,阿飄醒來時發現塗山川鼻青臉腫,一身是傷。她趕緊問發生了什麽事情,原來白天塗山川去後山采摘阿飄喜歡吃的漿果,不巧撞見了阿寬和蘇媚兒在偷情,想悄悄離開時不小心弄出聲響,被阿寬和蘇媚兒發覺了。

蘇媚兒交代阿寬封住塗山川的嘴,就穿衣離開了。

阿寬把塗山川惡意欺負了一番,威脅他不許說出去,否則割了他的舌頭。

塗山川剛飲狐骨酒,才長出了兩個頭,力量還不足以打敗空狐一族中最強大的阿寬,只能苟且忍辱。

然而,阿寬欺人太甚,逼迫塗山川從他胯·下鉆過去。

塗山川雖然弱小落魄,可還有著塗山氏的王族尊嚴,他寧可跳下山崖死去,也不願意受辱。幸好,栗在山谷裏辦事,恰好碰見了塗山川被欺負,就把阿寬打跑了。

擔心栗惹上麻煩,塗山川並沒有告訴他阿寬和蘇媚兒的奸·情,只說來後山采漿果撞上了阿寬,無端受辱。

栗安慰了塗山川。

阿飄非常生氣,她心疼地撫摸塗山川的傷口,道:“栗真是不中用,害得你受傷。”

塗山川道:“栗很好,多虧了他……他一直都在保護我……”

阿飄憤怒,她咬牙切齒地道:“栗哪裏好了?是我的話,絕不會讓你受傷,早就撕碎了那個可惡的阿寬。阿寬不能原諒,栗也不能原諒,一個都不能原諒!”

阿飄神情猙獰,仿如陷入了某種魔障之中,充滿了怨恨與惡毒。

塗山川心中一驚,他這才想到阿飄畢竟不是狐狸,而是一只含怨而死的管狐。

她是異類。

栗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事情。

栗問道:“阿川,總覺得你有點不一樣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塗山川矢口否認,道:“栗,你想多了。”

胡辰死的那一晚,塗山川去山谷裏采漿果,回來得晚了一些。機緣巧合,正好撞上了阿寬鬼鬼祟祟地在搬喝醉的孫上天去胡辰房間。

塗山川心中奇怪,就躲在胡辰房間外暗中觀察。不一會兒,阿寬和蘇媚兒一起鬼鬼祟祟地從胡辰的房間裏離開了,蘇媚兒身上還沾著血。

塗山川進去胡辰房間一看,發現胡辰竟被刺死了。他嚇了一跳,本想急忙呼叫人來,但轉念一想,又住口了。

看見醉死如泥的孫上天,想起喜歡侮辱自己的阿寬、離殤、阿空等人,想起老狐王一直在和胡癸幫自己毀屍滅跡,以及栗懷疑的眼神,塗山川不由得計上心來。

胡辰之死,是一件大事,恰好蘇媚兒、阿寬想把兇嫌指向孫上天,恰好孫上天是江城觀的道士,恰好道士是狐族的宿敵,不如順水推舟,讓狐谷亂起來。這樣,一來,栗就無暇懷疑自己了。二來,塗山川早就想拿阿寬、離殤等人炮制狐骨酒,苦於他們一直不離開狐谷,他不想在狐谷引起騷亂,沒有機會下手。如果局勢亂起來了,他們肯定會離開狐谷,他就有機會下手了。三來,老狐王雖說一直因私心作祟,誤以為他是栗,在幫他收拾殘骨,可是萬一老狐王醒悟過來,事情就敗露了。如果狐狸和道士起了爭端,局勢大亂,老狐王也就沒有心思管酒窖裏的事了。

塗山川正心思百轉,地上的胡辰突然顫抖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睛,喉嚨裏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塗山川又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胡辰命大,竟還沒死。

胡辰望著塗山川,眼中露出對生的渴望,嘴裏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似在求救,繼而暈了過去。

塗山川被胡辰看見,做賊心虛,心中一狠,想殺他滅口。可是,一想到自己殺了胡辰,萬一將來栗知道真相,一定會用仇恨的目光望著他,他就猶豫了。

最後,塗山川還是沒有殺胡辰,他叫來阿飄,一起把胡辰帶去了懸崖酒窖中,替他包紮傷口。看胡辰命懸一線,又喂了他一些狐骨酒。狐骨酒,飲之枯木逢春,可以療傷續命。

阿飄不太明白,道:“你救他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塗山川道:“他是栗的二哥。而且,他從沒有欺負過我,對我還不錯。”

阿飄憤怒地吼道:“又是栗!你的心裏只有栗!現在該怎麽辦呢?”

塗山川道:“胡辰還是得死,我要狐谷亂起來。”

阿飄道:“什麽意思?”

塗山川道:“只有狐谷亂起來,才對我們有利。”

阿飄道:“我們該怎麽做呢?”

“胡辰是銀狐,得找一只銀狐冒充他的屍體。今天早上你不是在藍田山裏狩獵到一只千年銀狐嗎?它的皮囊還在不在?我塗山氏混跡於人類之中,最擅長化形攝心之咒,一只頭被砸碎,渾身被剔骨的銀狐,乍眼看上去像胡辰,我就能將它變成胡辰,混淆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