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失去的城市 45(第2/2頁)

“我恐怕不能久留,肖太太,”他說道,極不情願地婉拒了他受到的熱情歡迎,“我只是想問問你是否知道奧布斯現在何處?”

笑容從她面容褪去,迅速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焦慮。兩個孩子也感染到了母親緊張的情緒,緊緊揪住她的裙擺,瞪大的眼睛裏寫滿恐懼。

“沒有,早上他離開之後就不知道了。”她說道。

“他去羅德板球場了?”

她咬住了嘴唇。“我也說不清楚。”

“我知道他去運動場了,肖夫人,但是比賽已經結束,我想知道他是否已經回來了。”

“說不定他又去綠衣人喝了一杯?”

“對啊,”他說道,“沒錯。恕我失禮,我現在就出發回那邊,祝你們全家愉快,還有如果你能讓奧布斯知道我在找他的話,那真是感激不盡。”

接著艾博蘭就動身了。離開這裏。以防萬一,他趕回了綠衣人酒館,山姆卻還是搖頭否定,保險起見,艾博蘭又趕回了局裏,值班的警察也一臉狐疑搖頭否認,雖然他知道奧布斯翹班了。最後,艾博蘭去了鐵路工地,他站在圍欄邊朝工地張望。工事還在繼續:爐火一如每晚那般還在燃燒,火盆也在泥灘裏熊熊點燃著。就在艾博蘭等在那裏的時候,一輛蒸汽火車從軌道遠處駛來,木制起重機這時動了起來,更多的挖土工開始瘋狂卸起了那些棄土。

但艾博蘭看的重點不是這些。他一直盯著辦公室,他盯著那裏直到辦公室門打開走出一個手拿文件夾的印度夥計。

很好,艾博蘭邊想著邊感到了安心。出於某些原因,他直覺認為只要這印度小夥在附近,奧布斯就不會受什麽傷害。

“他的確是正義的一方。他是個好人,是比你和我都更好的好人。”

接著艾博蘭看到了更讓他安心的景象。隨後三位懲戒者也走出了辦公室,三個人都在,跟往常一樣。要是他們在這裏,那麽他們就不會去別的什麽地方,去傷害奧布斯。艾博蘭很想知道,或許他們的道路和他自己的十分相似。說不定他們去過綠衣人酒館,然後被派去了羅德板球場,那裏的人多得足以阻止他們。

是的,他邊這麽想著邊轉身離開圍欄,將工地拋諸腦後。是的,事情就是這樣子的。希望現在,奧布斯已經安全返回他充滿歡聲笑語的家……

他的女房東住在一樓,在他剛露臉的時候她就迎了上來。“忙碌的一天哪,警官?”她開口道。

“你說對了,夫人。”艾博蘭邊說邊摘下頭盔。

“忙到沒空告訴我你有個包裹要接?”

他看向她的視線變得銳利。“一個包裹?”

“三位紳士送來一個巨大的包裹,他們是這麽說的。那肯定是個相當沉的包裹,因為要他們三個人合力才能送上去……”

艾博蘭已經猛沖向了樓上。

那些混賬讓屍體坐在了艾博蘭家的一把椅子上,擺出了就像他在等他回來的樣子。他們將屍體留下以作警告。

他們硬生生打死了他。他幾乎已面目全非,全身腫脹,青紫交加,雙眼緊閉,銅質指虎弄出來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

“噢,奧布斯。”艾博蘭顫聲喊了一句。

他們算不上朋友,但……等等,是的,他們曾經是好友,因為朋友之間就是會相互支持。你可以去向他們尋求建議,他們會幫你用不同方式思考事物。而奧布斯在這一點上為他所做的,比一個朋友應做的要多得多。

在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前,他已雙肩顫抖得不住掉淚。“噢,奧布斯。”他被淚水沾濕的嘴裏不斷重復著這句話,他想要伸手抱住他,他的朋友,但同時他又拒絕去想他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他的身體被摧殘得就像一塊軟綿綿的肉塊。

這時湧上他的腦海的,是奧布斯曾經在綠衣人酒館給他講音樂廳笑話的樣子。他為一個貧民窟女孩默哀的樣子。奧布斯的問題是他的同情心過於泛濫,他對於這個世界投入了太多的同情。

他想要知道奧布斯在將死之際是什麽樣子。他們肯定對他進行了嚴刑逼供。他們可能已經知道墓地那個印度小夥的事情,所以奧布斯可能會跟他們說些什麽呢?或許會說穿長袍的男人的事情。好像這件事眼下至關重要似的。前幾天艾博蘭才告訴自己這些殺人行為必須被制止,緊跟著這件事就奪走了另一條寶貴的人命。

或許奧布斯是對的。或許這些事根本就無解。或許你得時不時學會接受。

一時之間,他只是站在他的朋友、奧布斯·肖身旁,肩膀聳動,不停落淚。

“對不起,夥計,”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我他媽的對不起你。”

這時,奧布斯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