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番 瓶長 玫瑰十字偵探的郁憤(第3/62頁)

“話說回來,門前仲町,你來有什麽事?”

我怎麽樣也想不透我的名字要怎麽變才能變成門前仲町,總之這話似乎是對我說的。

我遲疑了一會兒,答道:“我是來為上次的事致謝的。”榎木津不等我全部說完,就說:

“什麽事?”

他果然不記得。

穿著水手那種橫條紋圓領襯衫的偵探以邋遢的姿勢發出小狗叫一般的聲音後,說了句,“噯,隨便啦。”

“總之就是想對我盡臣下之禮,對吧?很正確的心態,值得嘉許。和寅,給茶。”

“我已經準備好了。”秘書兼打雜的說,“益田出門前不是已經提過了嗎?說人家今天要來拜訪。怎麽就什麽都不記得呢……”

和寅向我勸茶,以監護人般的口氣說:“我們知道你要過來的。”

榎木津用鼻子哼哼了幾下說:

“你這個蟑螂男給我閉嘴。奴仆的朝貢預定,關我這個神明什麽事?那不重要,北紋別,嬰兒好嗎?”

“咦?呃,那個……”

嬰兒是在說我外甥女的女兒吧。過來這裏之前,我順道去了外甥女家,探望了一下嬰兒。

這麽說來,上次的事件中,我曾經把外甥女的女兒帶來這裏。榎木津意外地似乎非常喜歡嬰兒,相當熱情地——或者說方法有些異常地——哄了嬰兒好一會兒。

他好像記得這件事。

——不。

或許他是看到了我的記憶。

榎木津似乎擁有讀取他人記憶——雖然似乎只限視覺影像——的不可思議能力。

雖然教人難以置信,但在上次的事件共同行動之際,我目睹了幾乎不得不相信的場面。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偵探似乎擁有類似於此的超能力。

益田說,這個能力就是榎木津選擇以偵探為業的理由。換言之,榎木津了解連委托人本身也不了解的自身秘密……有時候。

所以榎木津盡管是個偵探,卻不調查也不推理更不查證,什麽都不做,甚至連委托人的話都不聽。雖然一點兒都不符合偵探形象,但能夠不經這些步驟解決工作,而且又不會惹來怨言的行業,我也只想得到偵探這一行了。確實,如果他的能力是真的……視情況可以非常迅速地破案。即使不適合調查,也可以對破案有所貢獻吧——雖然只有結果正確而已。

我渾身一寒,窺看榎木津褐色的瞳眸。

不管怎麽樣,如果內心真的被窺看,都不是件教人舒服的事。

我一凝視,榎木津……突然露出邋裏邋遢的表情胡鬧說:

“為什麽不帶來?小嬰兒很棒的。小小的。”

“哦,也是啦……呃,是啊,她是很好啦……”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他只是記得而已嗎?

“……先不談這些,聽說榎木津先生先前生了病?……”

“哼!”我一改變話題,榎木津便突然挺起身子,“跟那種愚鈍的猴子男兩個人一起旅行,就算是加藤清正 [25]也會拉肚子。可是我是神,就算生喝尼羅河的河水也不會拉肚子,我只是眼睛稍微看不見一下罷了!”

“眼睛看不見?”

“現在已經看得見了。”偵探快活地說。

今川補充說:“所謂猴子男,是小說家關口巽先生。”

很遺憾,我不認識那樣一個小說家。

“關口先生是個很奇特的人,等於是為了被榎木津先生欺負而和他交朋友的。”今川說。

“被他欺負?”

“是的。一和他見面就吃苦頭,如此罷了。”

那種人——被怪人淩虐引以為樂的人——果然存在。我深信自己絕非如此,並且下定決心絕不能變得如此。

榎木津叱罵今川:“你頂著一張怪臉說什麽失禮的話,這只馬老鼠!”

馬老鼠——這種罵人品位,一般人還真想不出來。

可是像這麽看來,今川感覺也跟那個小說家沒什麽兩樣。被介紹之後,榎木津的口中說出來的就只有對他的誹謗唾罵。他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我就要詢問今川的身份時,偵探桌上的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和寅跳也似的站起來,慌忙接起電話,敬畏地“是”了一聲,把話筒遞給榎木津。

“呃,先生,又是……”

榎木津半眯起大大的眼睛,露出極端厭惡的表情。然後他接下遞過來的話筒,只說了句“我打回去”,就把電話掛了,匆匆走進裏面的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