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番 山颪 玫瑰十字偵探的憤慨(第6/49頁)
不過不管怎麽樣,都遠比我之前住的地板支架都爛了的長屋 [66]要好上太多了……
我想著這種事,打開自家門扉。
幫忙上色,近藤一張會給我五到十元的工錢。他會依塗了多少隨便估算給錢,如果塗壞了就會被扣錢。我雖然是外行人,但幫忙塗個半天,也可以完成三四張,能賺到不少零用錢。今天我也是寄望可以賺零用錢才去的,沒想到只拿到蘿蔔,大失所望。
蘿蔔也不是不好,可是期望落空總是事實。
——好了。
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大傷腦筋。
我將蘿蔔收到廚房的儲藏櫃裏,同時接連回想起榎木津眾奴仆的面孔。
總覺得模糊不清。
那些記憶與這個場景格格不入。
那些人與我的日常完全無緣。
話雖如此,他們絕非架空之物,而是闖進我的日常生活的真實人物。盡管如此,我與他們在一起的回憶卻比近藤畫的連環畫更缺乏現實感,真教人沒轍。
對我這個平凡的小市民來說,那些體驗從頭到尾都很荒唐無稽,更像是架空虛構的事。
我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
現在是星期六下午。
如果不必幫忙近藤,我便無事可做。
——若要去打聽,找誰適合呢?
我還是掛心不下。
我勉強回溯記憶。
那個偵探助手油腔滑調的,喜歡為情節加油添醋。那個打雜兼秘書是個愛湊熱鬧的,一定會愈說愈低俗。刑警很可怕,我實在問不出口,攝影師又愛裝糊塗,一定是滿口冷笑話。
——不對。
問題不在這裏。
我根本不曉得他們之中有哪些人與那樁大磯的事件有關。
他們不是一個有系統的組織,所以參與的人選也很隨便吧。
或者說……或許受到委托而參與,或主動參與的情形也很少。與其說是很少,應該是根本沒有。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結果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碰巧在場的人會無法抵抗地被卷進去吧。
那麽……
——不對嗎?
不對。
我覺得很滑稽,明明只有自己一個人,甚至露出笑容來。
仔細想想,我又不知道榎木津一夥所有成員的聯絡方法,我沒有選擇的余地。
除了位於神保町的榎木津事務所以外,我知道的只有青山的古董店,以及中野的舊書店這兩個地方而已。
那麽選項就只有這三個了。
根本用不著猶豫。
——可是,
就算可以避免直接找上榎木津……
說到大磯的事件,我總覺得跟古董店沒有關系。
那個……看似和善,長相古怪的男子,只是因為先前我被卷入的事件與古董有關,才會被抓出來吧。而且那張宛如動物的奇妙面相,怎麽看都不適合海岸。雖然這是嚴重的偏見,但我實在不覺得他那種人會去海邊。
——那麽,
舊書店。
京極堂。
——或許找他才適合。
我這麽想。
位於中野的舊書店京極堂的主人,與完全不聽別人說話的榎木津兩相對照,他聞一知十,而且只要說明一就可以明白的事,他也會說明到十甚至二十,教人搞不清楚究竟是親切還是煩人。
而且他並非只是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而是毫無多余、無懈可擊、有條不紊——從這個意義來看,他是個非常難以應付的人,不過至少絕對不會發生不懂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或毫無道理地被耍得團團轉,莫名其妙地被當成奴仆這種事。
而且在那夥人當中,他似乎是惟一一個可以跟榎木津平起平坐的人——我覺得。
事實上,能夠巧妙地操縱失控的榎木津,讓他與社會達成某種危險平衡的,也只有中禪寺而已吧。他是那夥人的暗中活躍不可或缺的人物。
雖然感覺他比古董商更不適合海岸……
總之……我站了起來。
2
然後……我大吃一驚。
因為我走出中野車站的剪票口時,赫然看見京極堂主人——中禪寺秋彥一身慣常的和服裝扮,就站在那兒。
就算他再怎麽敏銳,也不可能預知我要過來,在這兒埋伏我吧?
盡管我這麽想,但傳聞說中禪寺這個人會使什麽可疑的陰陽之術,不能大意。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跑過去打招呼,中禪寺似乎非常驚訝。
既然他會驚訝……看來他並不是在埋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