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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報告本身的各個方面都真實可信,完全滿足了駐守營地人員的好奇心。離開了十六個小時,遠遠超過報告中飛行、降落、勘察和搜集巖石樣本所需要的時間,我們將其歸咎於長時間的逆風延誤了返航;不過,我們確實曾在另一側的丘陵地帶降落。幸運的是這個故事聽起來真實可信且平淡無奇,足以打消其他人效仿我們的念頭。然而,假如他們也試圖飛去看看,我肯定會使出全部本領去阻止他們——天曉得丹弗斯會有什麽反應。雷克營地有兩架飛機狀況較好,但操縱系統遭到了莫名其妙的毀壞。我和丹弗斯離開後,帕博蒂、謝爾曼、羅普斯、麥克泰格和威廉姆森片刻不停地修理,讓它們能夠重新投入使用。

第二天上午,我們決定將物品裝上飛機,盡快返回舊營地。盡管有些迂回,但這是去麥克默多灣的最安全路線,因為直線穿越最不為人類所了解的萬古死亡大陸,將牽涉許多額外風險。考慮到悲劇性的減員和鉆探設備的損壞,繼續探險已經不再可能。疑慮和恐懼籠罩著我們(這一點沒有對外透露),迫使我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片孕育著瘋狂的荒蕪極地。

正如公眾已經知道的,我們返回文明世界的行程沒有遇到更多災難。第二天也就是1月27日晚間,經過毫無耽擱的無間斷飛行,所有飛機都安全抵達了舊營地。1月28日,我們分兩段飛回麥克默多灣,行程中的那次停頓非常短暫,起因是我們離開大高原後在冰架上空遭遇強風,航向出現了偏差。五天後,“阿卡姆號”和“米斯卡托尼克號”載著剩余的人員和設備,破開正在逐漸增厚的浮冰從羅斯海向北走。南極洲動蕩的天空之下,維多利亞地的隱約群山在西面嘲笑著我們,將狂風的呼嘯扭曲成音域寬廣的笛音,令我從靈魂深處升起寒意。不到兩周,我們將極地的最後一絲身影拋在背後。謝天謝地,終於離開了那片受詛咒的詭秘土地,自從物質第一次在這顆星球尚未完全冷卻的外殼上翻騰湧動,生命與死亡、時間與空間就在那不可知的年代締結了褻瀆神祇的黑暗盟約。

回來以後,我們始終致力於勸阻人們對極地的探索,而且以罕見的團結和忠誠態度將疑慮和揣測限制在我們這些人之內。就連年輕人丹弗斯,哪怕在精神崩潰的情況下,也沒有放棄責任,向治療他的醫生們胡說一通。事實上,如我所說,有一樣東西他認為只有他一個人見到了,甚至對我都守口如瓶,盡管我認為說出來將有助於緩解他的精神狀況。雖說那東西恐怕不過是較早時受驚駭後產生的譫妄幻覺,但傾訴肯定能夠理清他的憂懼,釋放他內心的壓力。他曾經在幾個難以自控的罕見時刻對我吐露過一些支離破碎的內容,一旦恢復清醒就會激烈地否認他曾說過那些話。

勸說其他人遠離南方那片白色大陸非常困難,我們的一些努力引來探詢的視線,反而直接妨礙了原來的目標。我們早該意識到人類的好奇心無法磨滅,早先對外宣布的探險成果足以驅策其他人踏上探索未知事物的不朽征程。雷克關於怪異生物的報告,將博物學家和古生物學家的激情撩撥到了最高點,但我們足夠明智,沒有展示從埋葬了的樣本上取到的殘缺部位和發現那些樣本時拍攝的照片。我們同樣沒有展示更令人困惑的綠色皂石和帶有傷痕的骨殖化石。丹弗斯和我更是堅決不肯拿出在山脈另一側的超級高原上拍攝的照片和繪制的速寫,還有我們放在衣袋裏帶回來用以撫平驚恐的心情的東西。

然而,最近斯塔克懷瑟和摩爾正在組織新的探險隊,準備周全得遠遠超過了我們企圖達到的水準。若不加勸阻,他們就將深入南極大陸的核心地帶鉆探和融冰,直到挖出有可能終結我們熟悉的這個世界的東西。因此,我最終只能打破沉默,甚至不得不提起潛藏於瘋狂山脈另一側的不可名狀的終極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