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丹砂和愛情之旅(第3/6頁)

每當他站在山坡上,側墻的小門過一會兒就開了,然後他跟著丫鬟進去,或者聽見從木樓梯到花園的小碎步,那條花園小徑是用多邊形的石頭、落葉和花瓣拼起來的。他們一起遊蕩在山中城的迷宮裏,瑛瑛剛剛發現家鄉的陡峭台階走起來一點也不累,被發黴的木樁支起來的木屋是那麽神奇,街道在頭頂、樹在腳下是那麽有趣,別人家的大磨盤是那麽動人,從城市的缺口露出來的霧蒙蒙的江是那麽多情,被霧融化的橋是那麽詩情畫意……她跟著他蹲下來看石階上的豁口,還把一顆小石子扔到了底下的萬丈深淵裏。

下起雨來他們撐著同一把傘,聽著喜悅的雨聲、過路轎子吱扭吱扭的呻吟聲、夢遊的補鍋匠一路落下的叮當聲,看安於寂寞的貓蹲在水簾後面等待天上掉下來的魚,打濕翅膀的小鳥在屋檐下生悶氣,一尺長的蚯蚓橫在路上,耀眼的彩布晾在染坊門口,把濕淋淋的街道映得五彩斑斕。

田鳶把她領到了自己住的傳舍。他早就把屋子收拾得平易近人,沒有一樣冰涼高大的東西,一張床是屋裏唯一可以坐的地方。他們倆輕松自在地躺著,瑛瑛聽他繪聲繪色地說什麽馬戲團把城墻變沒啦、隱身糖漿啦、公雞說人話啦、跑到別人夢裏去啦……只覺得他的想象挺有趣。距離早就進入一尺了。田鳶耐心等到她主動側過身子。

“聊那麽久了,我餓—”她天真無邪地噘噘嘴。

田鳶越過她的身體從床頭抓了一根酥脆的點心,在盛蜂蜜的碟子裏蘸了蘸,喂到她嘴裏。她沾了一嘴蜜,田鳶用手指頭在她嘴上蘸了一下,送到自己嘴裏。

她愣了,田鳶俯身吻她,她打直胳膊撐住田鳶的胸脯,“別這樣。”田鳶慢慢地、沉沉地壓下去,長吻她。她咕噥道:“行了行了……好了……”手上一直在使暗勁,臉卻沒有偏開。最後她松開了手,獻出了舌頭。後面的事情遇到了她堅決的抵抗。她跑出去以後,樓上的房客的腳步聲變得明顯起來。

第二天她又來了,失眠在那張白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烏眼圈。她說她珍惜這份友情,願意和他永遠做朋友,但是,他們不可能……田鳶寧可讓這個多慮的女人用嘴唇、耳根、頸窩、乳房和其他地方來思考。過一會兒,她從暈眩中掙紮出來,說:“你搞錯了,我怎麽會喜歡你,你怎麽知道我就喜歡你!咱們別再見面了。”兩天後又下起了暴雨,田鳶來到山坡上重演相識那天的一幕,他相信她整天都在往山坡上望。果然她來了,一時的感動讓田鳶懷疑自己真是個情種,而不是個有毅力的獵人。在一個勉強可以躲雨的石窟裏,瑛瑛站著把自己交了出去。田鳶把她的一條腿抱起來,這條腿被淋濕了,而她站著的那條腿是幹的。過程又快又亂,毫無享受可言。是決心而不是興趣促成了這件事。她沒出血,但也像個處女一樣流淚,田鳶把雨傘遞給她,安慰道:“你不會懷孕的。”

他有種自律:和未婚女孩第一次做,只認個門,不盡興。那通常都是刻不容緩的戰鬥,顧不上什麽措施,而事後的補救,吃水銀也好,蹲著打噴嚏也好,他總覺得靠不住。他勸瑛瑛回家,瑛瑛不肯,於是他們回到傳舍裏,耐心做了一次,做之前,田鳶在蜂蜜裏蘸了蘸陽具。過程是完整的,但還是太快,田鳶和任何女人第一次都堅持不了多久,因為在人心已經熟悉時,身體還是陌生的。完事以後,瑛瑛久久地蹲著,大口大口灌涼水,看起來她明白這些事,她不像表面上那麽單純。她排掉體內多余的東西,穿好,吃東西,就在田鳶剛剛浸過陽具的蜂蜜裏蘸著吃。

“我有未婚夫,在江陵當文官。”她說。

田鳶不給她一點點幻想。“好啊,交個朋友。”

瑛瑛天天到傳舍來,一進屋就讓他蘸著蜂蜜蹂躪。田鳶完全控制了節奏,因為瑛瑛的冰雪肌膚、纖巧身軀和山野氣息已經不讓他發昏了。他給她最大的快樂,也從容地欣賞她的呻吟,在毫不隔音的傳舍木板房裏,她不得不咬著枕巾呻吟,聽起來像綁匪手中的人質。事後他們依偎在一起靜靜地喘息,瑛瑛說她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田鳶說他也是情不自禁,雲雲。當瑛瑛臉上開始長蜜月痘的時候,他打算收斂了。他說最近公務繁忙,不能天天見面了。瑛瑛醒悟到他是一個肩負皇家使命的官員,而不是流浪到這裏和她續前生緣的。現在除了這個避人耳目的小屋,他們已經沒有勇氣在別的地方見面,隔墻聽笙、雨中漫步,都成了往事。

她仍然迷迷糊糊地往傳舍跑,帶著生活用品和更多的蜂蜜,田鳶不在,就交給傳舍小吏,塞一些錢給這個厚道的知情人。田鳶在,她就憂郁地進屋,身不由己地上床,淒涼地離開。田鳶知道繼續做愛沒有好結果,但是在一起呢呢喃喃、過小日子培養出來的友誼比做愛還可怕,根據他的親身教訓,太多的了解、太多的回憶、太多的遐想足以讓吻都沒吻過的兩個人私定婚約,而且其中一個人被拋棄後還差點氣死。他偶爾回來一趟,看見她在門口站著,不忍心讓她白跑一趟,只好做愛。做完愛,他在抽屜裏亂翻一通,裝著找到一樣昨天忘了帶走的東西,馬上又要出門。他要讓她猜他還有別的住處、別的女人,讓她找不到他心寒、找到他更心寒,讓她知道太帥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其實剛認識的時候,他就留了個心眼,那時候他盡管被又一次初戀搞得神魂顛倒,瑛瑛卻不一定能找到他,也不一定能等到他,那是他的自制。事到如今他還愛著她,他轟走了她,卻無法不為那潔凈的小腹下面可以說世上最娟秀的毛而心酸。他要控制局面,在一尺之外要套取愛,在一尺之內要埋葬愛,他養著傷還要體諒別人的傷,只因為不想讓任何女人老是打擾他在睡夢中呼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