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個福字,三說徐鳳年(第2/2頁)

吳六鼎看著大雪下墜要掩蓋那福字,都給身邊遊俠兒拿劍揮去,好似一劍斷了天地相接的元氣,輕輕笑道:“這些天除了聽你吹噓自己劍法如何厲害,再就是聽你說這個叫小年的公子哥,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溫華破天荒正兒八經道:“六缸,兩件事,你記住了,不許碰我的木劍,再就是不許說我兄弟壞話,我說他好話的時候你愛聽就聽,不愛聽就捂住耳朵。”

吳六鼎笑臉溫醇道:“愛聽,你說。”

翠花端來一碗筋道十足酸菜面,溫華收回木劍,接過碗筷,幾嘴功夫就解決掉一碗,還給劍侍,舔著臉笑道:“再來一碗再來一碗,翠花你手藝,不去當廚子可惜了,練啥劍,以後跟六缸開一間小飯館,我天天給你們撐場子,你想啊,那時候我肯定是天下有數的劍術宗師了,我去給你們捧場,生意保準興隆,你們倆晚上就等著躲在被窩裏數白花花銀子吧。”

吳六鼎撫摸著額頭,實在是很想一腳踹死這個王八蛋,才吃過人家的酸菜面,都還想慫恿著翠花不要練劍,好不遮掩他的風頭。倒是翠花輕輕淺淺笑了笑,轉身又去給溫華煮面。

望著大雪中那個漸漸消弭的福字,溫華抹過嘴,感慨道:“我答應過教我練劍的黃老頭,要替殺過一人,然後我就不跟他廝混了,好好跟李姑娘過日子,她說等我做成了天底下最有威名的劍客,就嫁給我。我想呢,跟翠花祁嘉節和白長江都打過了,這不就成了京城第一出名的劍師了嘛,其實也不算太難,再磨礪個幾年,出了京城找六七八九十個劍道宗師劍術名家,比完一圈劍,也就有臉面跟她提親了。我除了小年這麽一個兄弟,也沒啥朋友,到時候你要願意,就來喝喜酒,不願意拉倒,反正老子也不稀罕你那點禮金。”

吳六鼎點了點頭,平靜道:“我曾經在江面上一竿子掀船,攔截過一個年輕人,後來襄樊城那邊,又差點跟他對上,不湊巧,他也叫徐鳳年,是北涼的世子殿下。”

溫華哈哈笑道:“北涼世子?那我的小年可比不上,我這個兄弟啊,也就是尋常殷實家境裏的公子哥,出門遊學,混得跟我一樣慘。”

吳六鼎眯眼笑道:“萬一是同一個人?”

溫華大手一揮,毫不猶豫道:“不可能!”

停頓了一下,木劍遊俠兒笑道:“是了又如何,就不是我兄弟了?”

溫華襠下有些憂郁了,伸手掏了掏,嘆息道:“萬一萬一真是,我那春宮圖可就拿不出手了啊。”

小院外的巷弄,積雪深沉,一腳踏下便會吱呀吱呀作響。

一輛尋常裝飾的馬車停下,簾子掀起一角,坐著一個老頭,和一名被譽為聲色雙甲的絕美女子。

入評胭脂榜的女子微笑道:“讓他殺徐鳳年?”

正是那黃老頭的老人,臉色平靜點了點頭。

絕色美人腰間掛有一只白玉獅子滾繡球的香囊,得到答案後輕輕嘆氣。

老人姓黃,名龍士,自號黃三甲。

他面無表情道:“見過了溫華,盡量表現得賢良淑德,晚飯由你親手下廚,他給你送行時,就無意間‘多嘴’說一句你仇家在北涼,但具體是誰,先別說,省得弄巧成拙,壞了我布局。”

這頭天下名妓奪魁的白玉獅子嫣然笑道:“那北涼世子那邊,我該如何做?”

黃三甲笑道:“我自會安排你在合適時間合適地點與他見上一面,到時候你的清白身子,徐鳳年就算不要,你也不能再有。”

李白獅收斂笑意,平淡道:“我的性命都是恩師你給的,何妨那點清白。”

老頭兒盤膝坐地,說道:“溫華不重義,只重情。可天下情之一字,分男女私情和兄弟之情,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舍不舍得拼去他有望成就陸地神仙的劍,舍去他心愛的女子,去換一份短短一年結下的兄弟情。”

她下車後,攏了攏披在身上的雪白狐裘,默念道:“可憐。”

院中福字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