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死在更南,死於更北(第2/8頁)

加上已經無法抽身的南海觀音宗和西域爛陀山。

接下來還有多少高手,會死在北涼?

皇甫枰恨恨道:“北莽不過是隨隨便便調動了兩萬余騎軍,那薊北塞外八十堡寨就盡數內遷,這幫有恃無恐的酒囊飯袋,有本事幹脆把橫水、銀鷂兩城也給讓出去!”

徐鳳年平靜道:“銀鷂城守將劉彥閬是出了名的墻頭草,京城一有風吹,他的動作能比京畿官員還要更快。有袁庭山在的薊北邊關要故意給北莽放水,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抱有希望了。”

皇甫枰臉色陰沉道:“如果劉彥閬果真丟掉銀鷂的話,那麽橫水城也就等於孤懸關外了,何況手握橫水城的武將衛敬塘,還是首輔張巨鹿少數前往軍中攀升的得意門生,此人這麽多年對北涼始終抱有強烈敵意,如今張巨鹿一死,衛敬塘自保都難,就更不會跟兵部對著幹了,說不定撤得比劉彥閬還果斷。如此一來,薊北門戶大開,北莽一旦持續投入兵力,加上顧劍堂的遼西邊軍紋絲不動,那麽我幽州葫蘆口就真的有腹背受敵的可能了,郁鸞刀那支幽州騎軍的處境不妙!當初遊掠於葫蘆口外,攔腰截斷北莽東線糧草的經略,也就成了空談。”

徐鳳年冷笑道:“沒事,若是劉彥閬衛敬塘不願意鎮守國門,就讓郁鸞刀的一萬幽州騎軍去幫他們守!”

高空中,一頭神俊飛禽猛然間破開雲霄,傾斜墜落,臨時充當馬夫的余地龍笑臉燦爛地擡起手臂,它停在孩子手臂上,雙爪如鉤,勢大力沉,好在余地龍的氣機雄厚,根本就是個怪胎。這頭屬於六年鳳品種的海東青只出自遼東,當年由褚祿山親自熬出,送給世子殿下。兩遼貢品分九等,在兩遼獵戶說成“九死一生,難得一青”的海東青中,三年龍和秋黃兩個稀有品種都高居第一等,六年鳳更是可遇不可求。徐鳳年初次遊歷江湖,除了老黃和那匹劣馬,就還有這頭六年鳳陪伴。

余地龍歡快喊了一聲師父,徐鳳年探出簾子,接過這頭矛隼,親昵地摸了摸它的腦袋,才解下綁在它腿上的細繩,然後輕輕振臂,六年鳳隨之展翅高飛,在主人頭頂盤旋幾圈才驟然拔高飛速離開。

傳來的情報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衛死守。

意思很明確,衛敬塘會死守橫水城。

徐鳳年輕聲感慨道:“疾風知勁草。”

高興之余,皇甫枰疑惑道:“衛敬塘為何拼著性命不要也要守住橫水城?難道是褚都護的暗中謀劃?”

徐鳳年搖頭道:“拂水房的手腕再厲害,也不可能買通衛敬塘這種讀書人。”

徐鳳年想了想,說道:“大概是他恩師張巨鹿的死,讓衛敬塘下定了決心吧。”

皇甫枰仍是憤憤不平,“可惜偌大一個薊州,才出了一個衛敬塘。”

徐鳳年面無表情道:“怎麽不說偌大一個離陽王朝,才出了一個張巨鹿。”

短暫沉默過後,徐鳳年笑道:“看來得你獨自去幽州了,我去一趟薊北,找郁鸞刀,順便見識見識那位衛敬塘。”

皇甫枰心頭一顫,震驚道:“王爺,你難道要以身涉險,親自上陣帶兵前往葫蘆口外?”

不等徐鳳年說話,皇甫枰跳下馬車,身形掠至驛路前方,然後撲通一聲跪下,一言不發,就那麽跪在那裏。

余地龍匆忙讓馬車停下,徐鳳年下車後,走過去攙扶這位有失官儀的幽州將軍,但是曾經被陵州官場嘲笑為“清涼山下頭號看門狗”的皇甫枰,死活不願起身。

徐鳳年沉聲道:“起來!”

皇甫枰趴在驛路上,嗓音沉悶道:“皇甫枰若是今日不攔住王爺,明天就會被褚都護、燕統領和二郡主打死罵死!一個殺敵哪怕數萬但英勇戰死的北涼王,比不上一個在北涼境內好好活著的北涼王!”

徐鳳年皺眉道:“這點不需要你提醒,我比誰都知道輕重。放心,我會帶上糜奉節和樊小釵,再說了,我雖然境界不如以往,但要說逃命自保,並不難。如今北莽的頂尖高手,真不多了。”

皇甫枰顯然是打定主意一根筋到底,擡頭死死望著徐鳳年,追問道:“若是拓拔菩薩親自截殺王爺,又當如何?!”

徐鳳年無奈道:“拓拔菩薩正在奉旨趕往流州的路上。何況你忘了幽州邊境上馬上就能收尾的徐偃兵?”

見皇甫枰還不願意起身,徐鳳年踹了他一腳,氣笑道:“皇甫枰,你的死諫,比起太安城言官的火候差了十萬八千裏。起來吧。”

皇甫枰緩緩起身,猶豫了一下,輕聲道:“王爺,下官說句大逆不道的真心話,你不能死,你死了,皇甫枰這輩子都做不成北涼的顧劍棠。”

對於皇甫枰的掏心掏肺,徐鳳年只是瞥了這位幽州將軍一眼,便一笑置之,然後和余地龍各自騎上一匹馬,與糜奉節樊小釵,四騎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