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衣裳

夏桐這廂另外找了張軟榻臥下, 所幸這間禪房足夠寬敞,並列兩張床鋪也不覺得擁擠——之所以不另外找禪房,一則因夜已深, 興師動眾的未免費力;二則, 她看皇帝的情形自己也不便離開,姑且無視這佛門規矩算了。

蔣碧蘭打聽得夏桐就近宿在皇帝房中,不禁咬牙切齒,“便知道她沒安好心,如今陛下心神方定, 她這狐媚勁便又犯了。”

服侍她的一個年輕姑子怯怯道:“貧尼問得清楚,宸妃娘娘與陛下並非宿在同一張床上, 而是另外置了枕席。”

再說, 她一個有身子的女人能做什麽呀?便是不怕神佛降罪, 也須顧及腹中的孩子。

蔣碧蘭哼道:“她?她的花樣多著呢。”

傻子才信這妖精天天陪皇帝睡覺卻什麽也不做, 皇帝那樣迷戀她,也不知她使了什麽手段——拼著小產的危險也要留住陛下, 天底下竟有這樣浪蕩不堪的婦人, 怎配為人父母?

那姑子聽她喋喋不休,一味貶低隔壁宸妃娘娘, 不禁亦有些刺耳——佛說,心裏有什麽, 眼中看到的就是什麽,這位蔣昭容才真真滿肚子男盜女娼吧?

看來這些人也不是來潛心禮佛的, 姑子趨奉的心便淡了些,橫豎不幹她們的事, 就讓這些紅塵男女自己解決吧!

蔣碧蘭一夜未眠, 次日卻起了個大早, 好生梳洗打扮後打算去給皇帝賠罪。昨夜的印象不太好,於是她特意洗盡鉛華,好讓表哥看看自己淡妝素裹的一面,多少會添些愛憐。

可惜她沒能成功見到皇帝,倒是夏桐打著呵欠從裏頭出來,“妹妹早。”

蔣碧蘭留神打量她的容貌,只見耳後及頸側並無吮吸出來的紅痕,方才稍稍放心,道:“陛下可在?妾正要向陛下請安。”

說著便要上前。

夏桐皮笑肉不笑的攔住她,“陛下雖然已醒,但卻沒空見你。”

蔣碧蘭皺眉,“為何?”

不免疑心夏桐故意挑唆,昨晚上到底進了多少讒言?

夏桐卻以一種“你心裏沒點逼數嗎”的目光看著她,看得蔣碧蘭臉上火辣辣的,“妹妹真的需要我明說嗎?”

皇帝為何不願見她,原因自然不言而喻,昨晚上她貿貿然的一場突襲差點把皇帝嚇出病來,皇帝不治她的罪都算好的了,哪願再見這尊瘟神?

盡管對方臉上的笑意和煦若春風,蔣碧蘭卻從中讀出鮮明的譏諷之意,想她堂堂蔣家嫡女,何曾受過這般屈辱,遂忿然轉身,打算拂袖而去。

夏桐卻叫住她,“等等,陛下還有一語托我轉告。”

蔣碧蘭身不由主地停下腳步,哪怕明知道對方要在自己血淋淋的傷口上再刺一刀,可即便抱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願錯過。

正好安如海衣冠齊整來請皇帝用膳,夏桐便道:“安公公,還是您來說吧。”

安如海也沒回絕這得罪人的差事,反正他是皇帝近臣,傳達聖聽是應該的,便朝蔣碧蘭笑了笑,“蔣主子,如今您的位分已由昭容貶為婕妤,陛下交代了,要在年前將麟趾宮的下人裁去一撥,您看著辦吧。”

蔣碧蘭正要發作,安如海卻笑眯眯的補刀:“當然,您要鬧到太後娘娘跟前也行,不過,若讓陛下知道了,恐怕就連婕妤都當不成了,您好好想想吧。”

蔣碧蘭原本鮮活的氣色頓時變得如同秋天枯葉,因今日唇色頗淡,看著更顯憔悴委頓。

夏桐卻沒工夫施與廉價的同情,說起來蔣碧蘭這幾回降位都不關她的事,純粹是自找的,她沒上趕著落井下石都算不錯了。

早膳時的氣氛異常詭異,不像平時在各個宮裏自己用膳就完事了,靜慈庵沒那麽大地方,且因為僧尼崇尚簡樸,沒有單獨開小灶的習慣,都是大鍋做飯。

也因此蔣太後看著夏桐分外不順眼,她居然在喝熱騰騰的雞湯,皇帝還勸她多喝!

因昨晚上一場變故,蔣太後不曾睡好,本就帶些起床氣,哪能容忍如此混賬行徑,“夏宸妃,佛門忌食葷腥,怎的你連規矩都不顧了?”

連她這位婆婆都一板一眼地遵守戒律,身為兒媳婦居然不以長輩為表率,如此貪圖享受,可見是個敗家苗子。

夏桐正要起身告罪,劉璋卻按著她讓她別管,又一臉無辜地朝蔣太後道:“宸妃懷著身子,不為了她,也要顧及腹中皇嗣呀,母後難道忍心見您的孫輩忍饑挨餓麽?”

蔣太後心道一頓不吃肉又餓不死,沒見過這樣嬌氣的,可她又不能跟市井潑婦一般言語粗俗,便只冷冷道:“她若住不慣,大可以回去,又沒誰要她來。”

劉璋有些生氣,“昨晚若非夏宸妃耿耿不寐照顧朕一宿,恐怕母後連朕的面都見不上了,如此救駕之功,難道一碗雞湯都嫌奢侈?”

蔣太後看夏桐氣色紅潤,面白而有神,哪像半點睡眠不足的模樣?說她把皇帝從鬼門關上拉回去,純粹是誆人,她就不信皇帝病到那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