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一章 立竿見影(第2/4頁)

祖年感動地道:“多謝城主寬宏大量!只要城主一聲令下,北尉府所屬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殞驚天微微頷首,不再言語。

祖年轉身面對眾北尉府的人大聲道:“走,回北尉府!養精蓄銳,聽候城主差遣!”

眾北尉府的人轟然應和,很快便退出了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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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天開始下雨了,並不大,但綿綿而不絕。

乘風宮竹館。

竹館是乘風宮最為幽靜的地方,獨擁一院,竹館四周處處竹影婆娑,平時除了一位老婦及一位十幾歲的小婢負責竹館的清掃外,不會有外人進入竹館。

竹館是殞驚天心中的禁地。

此刻,殞驚天佇立於竹館南向的窗前,望著窗外的綿綿細雨,望著細雨中蔥翠的翠竹,怔怔出神。

身處竹館中的殞驚天,已不再是叱咤風雲的坐忘城城主,而只是一個感懷的老者……

綠竹相偎相倚擁在竹館的四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綠色屏風,將殘酷的現實阻隔於這片綠色之外。

剩下的,就是一份幽靜。

只是秋風庭院蘚侵階,幽靜之余,自有淒涼。

竹館四周遍種翠竹,連館內也處處可見“竹”的痕跡:竹簾、竹窗、竹椅……

腳步聲起,有人進入竹館。

“爹,你找我?”是小夭的聲音。

殞驚天轉過身來。

小夭身著蔥綠色的長裙,容顏清麗,因剛剛冒雨而至,鬢角沾上了如霧般細小的雨珠,恰如一棵蔥翠、亭立、生機盎然的修竹。

“爹想讓你陪陪。來,坐。”殞驚天親自為小夭端來一張竹椅,一臉的慈愛。此時,他已是只將自己視作一個父親,而不再是坐忘城城主。

小夭依順地在椅中坐下。這竹館,就是小夭也很少能被父親允許入內,這是她母親生前居住之處。

“爹,你又想念娘了?”小夭道。

殞驚天笑了笑,笑容有些傷感:“這些日子城中發生了太多的事,已很久沒有空閑來陪陪你娘了。”

小夭知道,雖然娘已去世多年,但在爹看來,娘卻依然在這竹館內。竹館內的每一件物品,都可以讓爹憶起當年關於娘的點點滴滴……娘愛靜,所以爹不願讓外人進入竹館中。

小夭對母親的模樣已記憶模糊,母親去世時,她太過年幼。她的心中只有一個隱約的印象,記得母親很美麗,很愛幹凈,不喜多言,但更多的細節,她已記不起了。

也許正因為如此,她總覺得自己對母親的懷念,遠不如父親對母親的懷念。

望著父親如霜白發和憔悴的臉容,小夭忽然有了一份愧疚,暗忖道:“爹本就日夜操勞,而我又總讓他操心……”

她很乖巧地道:“爹,以後你如果無暇來陪伴娘,就讓我來,好嗎?”

她是個喜歡熱鬧的女孩,並不習慣竹館的幽靜。

殞驚天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頭,以和緩的聲音道:“是啊,以後是該由你來竹館陪陪你娘了。”

小夭感到父親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傷感,心頭不由一緊。

“小夭,你小時候練過的那首曲子,還記得嗎?”殞驚天問道。

小夭記得年少時父親特地為她找來一名琴師,以琴藝相授,奈何小夭生性刁頑,毫無嫻靜可言,只覺琴弦之間毫無樂趣可言,於是仗著城主愛女的身分,處處與琴師為難,又有一幫寵她的侍衛、侍女暗中相助,不及一年,那琴師便滿懷失落而去,從此殞驚天不再對小夭習琴抱有期望。

學琴大半載,除了指法外,殞驚天總是讓琴師向小夭傳授同一首名為《天上人間》的曲子,反反復復,連琴師都漸漸地不厭其煩。

如今殞驚天一問,小夭便知父親所指的就是這曲《天上人間》。

她不想掃父親的興,忙道:“大致記得。”

“好,今日你為爹奏此一曲,如何?”殞驚天問罷,也不等小夭回答,便入偏室抱來一架瑤琴,支好琴架,解去琴罩,用幹綢布仔細拭去琴身的塵埃,直到纖塵不染,泛起烏黑幽亮的光質,然後調試琴弦。

小夭深深地為父親的耐心、細致、嫻熟所驚訝。

從殞驚天的舉動看得出,這些事他已是駕輕就熟,而並非偶爾為之。

小夭忽有所悟。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殞驚天退後兩步,滿意地望著那架價值不菲的瑤琴,眼中泛起了一線柔情,這才對小夭道:“你來。”

小夭坐在琴前,輕輕聲撥弄了一下琴弦。

“錚……咚……”琴聲悄然撥動著小夭的心弦。

她忽然發現自己對琴弦的顫鳴並非如預想的那樣陌生而排斥,反而有一種與友重逢的喜悅之感。

而這種喜悅之中,又摻雜了絲絲憂愁——那種感覺,已非言語所能描繪。

這種微妙的感觸使小夭忽然意識到歲月流轉,自己已是風華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