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執念為何,又是因何入魔?”

倜夜聲線低沉,說話時貼住了淩危雲的耳朵,潮濕氣息掠過耳畔,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曖昧和引誘。

然而淩危雲面色平穩,無動於衷,只稍稍偏過頭,有些疑惑地:“你要囚禁我?”

倜夜身體一僵,臉上很迅速地配合作出一種陰狠神色,沉聲道:“不錯。”

淩危雲看著他,默默半晌,道:“好吧。”

倜夜:“?”

淩危雲道:“正好眼下我靈力受制,又受了傷,需要休養,也要勞你看護。”

倜夜:“??”

淩危雲見他神色不對,奇怪道:“怎麽了?”

倜夜見他十分坦然,全無自己身處魔窟,受制於人的危機感,反而還將自己這個罪魁禍首作為他在魔界的護身符,一時又是氣怒,又是無可奈何,他獰起神色:“淩危雲,你是不是腦子又壞了,可知我究竟是誰?”

淩危雲點點頭,並沒有聽出自己被罵了,反而認真地解釋道:“知道的,這回我並沒有失憶。”

“你是倜夜,我的道侶嘛。”

十分地理所當然。

倜夜瞪著他,一時氣息不暢,在心口堵塞起來,他冷笑一聲,道:“怎麽,現在你倒是肯承認我是你的道侶了,之前在北淵頂上,你不是還口口聲聲,說容不下我這魔頭,要誅殺我嗎?”

淩危雲一噎,像是被問住了,一時沉默下去,無言以對。

半晌,他微嘆口氣:“這個,原是我的不對,你若為此生氣,倒也情有可原。”

認錯認得也很坦然。

倜夜被他激得心氣不順,一口血往上湧,他惡狠狠道:“我執卷住你的時候,你怎麽不躲?”

淩危雲一頓,看向他。

倜夜又問一遍:“你明知我執不會傷你,我拉你墜淵的時候,你怎麽不躲?”

我執既認淩危雲為主,就不可能違逆淩危雲的心意,強拉住他,當時如果淩危雲不願意,只要一掙便可掙開,根本不必陪倜夜一起墜淵。

他聲音發啞,又有點幹澀:“你為什麽要陪我一起跳下來?”

淩危雲略一沉默,目光漂移,道:“那倒也不是,就是當時沒想起來……”

所以根本不是他想陪倜夜跳淵,只是當時反應慢了點,沒來得及甩開!

倜夜臉上表情凝固了,片刻,他點了點頭,道:“也是,本該如此,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倜夜說著,還笑了下,只是臉色是沉的,眼中也隱隱現出了豎瞳,他又問:“那後來呢,後來在淵下,你又為何不殺我,還一路護我出淵?”

淩危雲看了看他臉色,有些謹慎地措辭:“如果我說,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殺你,其實我早在淵下聯系了人,讓他來淵底接應你,所以才一路逼你墜淵……這樣你信嗎?”

倜夜扯了扯嘴唇:“你說呢?要是你,你信嗎?”

淩危雲嘆了口氣:“不信。”

這話聽起來也太假了,而且當時守在淵底的,除了那倆紅眉魔,就再無旁人了,若非倜夜自亮身份,淩危雲恐怕已經交代在了那裏。

淩危雲有些泄氣,而倜夜心情似也很差,沒呆多久,便離開了。

自淩危雲醒來,已經月余過去,這一個多月以來,淩危雲果然被倜夜禁足在這間屋子裏,屋內設了禁制,淩危雲日常有什麽生活需要,一概由那個叫阿黎的魔族少女幫忙解決,但他自己是絕不能踏出一步的。

對於這個結果,淩危雲不說反抗了,甚至連一句怨言也沒有,就很配合地把自己關在屋裏,整日裏就是打坐,體內靈氣運轉不動,竟也不妨礙他修煉。

作為一個階下囚,淩危雲這樣未免就有點溫順過了頭,實在讓始作俑者很沒有自己在搞強制的成就感。

倜夜隔幾日便會過來一趟,看到淩危雲平心靜氣,怡然自得,比在自己洞府裏還舒服自在,心裏就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得勁兒。

不僅如此,淩危雲還會對時不時出現的倜夜表示出困惑:“你怎麽來了?”

仿佛倜夜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白白擾了他清修似的!

倜夜一口氣卡在喉嚨眼裏,他冷冷地瞪著淩危雲,語氣有些不善:“我不能來嗎,這是我的地盤。”

淩危雲奇怪地看他一眼,仿佛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強調這顯而易見的事實:“這個我知道,我是說,你不應該來得太頻繁。”

淩危雲的意思是,倜夜之前畢竟是得了道的仙者,如今墮魔不久,又馬上回到魔界做了個什麽三殿下,想來並不會處處順利,而他自己又是從仙界來的,倜夜將他窩藏在這裏,若是暴露出去,怕是少不了麻煩,才想勸他不用常常過來。

淩危雲好心提醒,誰知倜夜瞪他瞪得更厲害了,一雙赤瞳仿佛灼燒起來,連帶著耳朵都有些發紅似的。

倜夜瞪他片刻,扭過頭去,冷哼一聲,道:“我倒也不是專程為了想見你,只是我不時常地過來看一眼,你若是尋到機會,逃脫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