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執念為何,又是因何入魔?”(第2/3頁)

淩危雲道:“不會的,我如今法力被封,身體受損,不會做這樣危險的事。”

言下之意,待他修補好了靈核,修為回升,便要準備逃了?

倜夜雙眉擰起,待要發作,淩危雲又道:“況且你還在這裏,我也不能拋下你,就此離去。”

倜夜一頓,方才滿身的怨氣,在聽到對方這一句後,突然一下消失了,倜夜輕咳了咳,待要說什麽,便又聽淩危雲繼續道:“畢竟你如今魔性未除,我不能放任不管。”

只見淩危雲一臉端肅之色,道:“倜夜,你雖然墮了魔,卻不忍見我身死,還在淵中化出原形,護我周全,說明你心中尚存善念,並未完全迷失心智,如今墮魔,也是一時執迷,並非沒有轉圜余地。”

倜夜:“……”

“你我既為道侶,我自當義不容辭,竭盡全力,助你回歸正途。”

淩危雲說得一臉正氣,頭頂如有佛光籠罩。

倜夜腮幫一陣抽動,牙根發癢,忍不住磨了磨牙。

他驀地嗤笑一聲,道:“你一心覺得我是誤入歧途,想要渡我,焉知我並不覺得入魔是錯,也絲毫不想重回仙道呢?”

淩危雲神色靜靜,直視著他的目光,忽然嘆了口氣,道:“殊不知,你這正是入魔的表現。”

“你既然能夠捱過天劫,列登仙籍,便足可證明你是心中有道的,只不過現在心中執迷,入了魔障,不能開解,才會生出這些念頭。”淩危雲道,“所以我才要助你破除心魔,走出魔障。”

淩危雲面無表情,發膚雪白,開口就是滿篇真言,宛如布道,難怪眾仙都不敢惹他,唯恐自己被灌一耳朵大道真理。

倜夜看著這樣的淩危雲,心中一陣陣地鼓蕩起來,有很極端的,暴虐的欲?念沿著思緒尾端冒出頭來,讓他實在是很想將那張冰雪樣的表面給戳破了,弄碎了,瞧瞧裏頭究竟是不是和他一樣,也長了一顆帶血的心臟。

倜夜驀地彎下?身,湊近了盤坐在石床上的淩危雲,眼中似有兩道幽幽暗火,緊緊盯住了淩危雲:“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心中執念為何,又是因何入了魔障,以至於不能開解?”

淩危雲遭此一問,神色一頓,臉上露出一種類似於空白的神情,他輕輕蹙眉,低頭略微思索一番,而後擡起頭,真誠道:“為了什麽?”

淩危雲問了之後,倜夜卻又沒回答,反而一聲不吭,氣沖沖地轉身走了。

委實讓淩危雲困惑了好一陣,心中暗想:墮了魔的道侶果然是不一樣,脾性越發地陰晴難測了?。

同時發起了愁:道侶這麽不配合,他要如何拯救自己墮了魔的道侶呢?

其實自倜夜墮魔以來,淩危雲也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腦海裏和倜夜有關的記憶,想要從中找出倜夜之所以會墮魔的一些蛛絲馬跡。

他還記得自己一睜眼,便是在東部大洲的一座山上,此前的記憶全無,像是被挖空了一般,他茫茫然無所知,只覺身體裏仿佛充斥著一股強大而充沛的力量,隨著他的一呼一吸,在他體內運轉。但其實那時他並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只是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捕捉,並捋順那股氣體的走向,如此一周遊走下來,體內那股氣體竟越發充沛,舒適地充盈體內,甚至在他所思所想之處,能夠幻化出實物。既然是如此得心應手的好用東西,淩危雲也就放下疑慮,放心地繼續修煉了下去。

淩危雲大概的確是天生道心堅固,即便在全無記憶的情況下,還是能夠堅持修煉,甚至也不覺得寂寞,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山中歲月久長,對時間變化實在難以清晰感知,直到某一日他突然感覺到有人突破了自己設下的結界。

那結界原本是他為了圖便宜省事,遮些風擋些雨所用,其實並不具有什麽法力,平時連只鳥雀都擋不住,更莫說是攔人——當然,那山上除了鳥獸蟲蟻,也只他一個會說人話的活物,淩危雲也就並未在這上面下太大的功夫。

這才讓倜夜一腳就踩進了他的結界裏,而淩危雲此前並沒有突破結界的經驗,竟也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萬徑人蹤滅的山頭,有朝一日,終於有活人踏足了。

淩危雲還記得那會兒他正在挖竹筍,一場春雨之後,綠竹就開始漫山遍野地生小竹子了,但是這幫竹子精,只管生不管養,生了許多,也死了許多,淩危雲就只好替他們收屍,挖出一些壞了的竹筍,帶回去,吃起來。

說到吃,不得不又多說一句,淩危雲當時記憶全失,不知道自己修為多高,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境界的修為,是進了辟谷期,早已經不用飲食的。淩危雲滿腦子空白,如初生孩童,對這世界一竅不通,只好見什麽學什麽,拿身邊的活物來作對照。他見天下萬物,有生之靈莫不露飲餐食,便也一一效法,渴飲露水,不餓也要嚼幾片菊葉,有時還要打個牙祭,剝兩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