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康河上的嘆息

Sigh on the River Cam

“但是!我依然不能允許龍族毀掉這一切,如果他們毀掉劍橋我連緬懷的地方都沒有了,如果他們毀掉卡塞爾學院我就辜負了獅心會朋友們的囑托,如果他們毀掉我暗戀過的女孩們的墓碑我必須和他們玩命。因為我生命中最後的這些意義……雖然像是浮光中的幻影那樣縹緲……但也是我人生中僅有的東西了!”

昂熱雙手抄在口袋裏,哼著什麽詠嘆調,穿過市政歌劇院的貴賓通道。這條狹長走廊的兩側都是名畫,從梵高、莫奈到魯本斯。猩紅色的天頂、墻壁和地面,陽光照上去,流淌著介乎鮮血和玫瑰之間的華麗色彩。

“恭喜你拍到心儀的東西。”淡淡的問候,像是來自多年的老友。

昂熱站住了。一個矮小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佝僂著背,拄著拐杖。昂熱低頭看著那個人影,沉默了許久。通道盡頭路明非正在那裏等他,兩名保安推著小車跟在後面,車上的黑色硬殼箱裏就是那套價值一億美元的煉金刀劍。

昂熱微笑,沖路明非揮手:“老朋友要和我聊聊,一會兒外面見。”

路明非離開了,昂熱深深吸了口氣,卻不回頭。

“不是願意聊聊麽?怎麽不進來坐?”背後的人問。

“1899年在德克薩斯,你打過我一槍,趁著我轉身的瞬間。從那以後我特別討厭你在背後喊我,漢高,你還帶著那對煉金轉輪麽?”

“都過去100年了,你不會還記仇吧?”背後的人和藹地笑笑,“那時你只能延緩4秒鐘,現在已經超過10秒了吧?飛行的子彈都能被你拖慢,有什麽可擔心?而且我也老了,不是以前的‘快手漢高’了。”

“可你的‘聖裁’太討厭了,我還沒有把握能躲過你的裁決。”

“都現代社會了,不靠言靈和煉金左輪槍說話了。進來喝一杯吧,大家都在。”

昂熱慢慢地轉身,只見走廊側面,一扇隱藏在墻壁裏的緋紅色門開了,戴著圓框眼鏡牛皮卷檐帽的幹瘦老人沖他微微點頭。他看起來就像是個退休的德州騎警,帽子上還佩著磨損的警徽。

房間裏有13把高背的牛皮椅,每張椅子上都坐著個英俊的年輕人。他們都以同樣的方式和昂熱打了招呼,舉起右拳,亮出食指上的銀色戒指——粗重樸實的戒指,巨大的戒面上是不同的圖騰。那是他們各自的家徽。

“不用介紹了吧?希爾伯特·讓·昂熱,圈子裏有名的金主,我們的大客戶,也是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漢高坐在桌邊,示意昂熱隨便坐,“我們有多少年沒說話了,昂熱?”

“最後一次是1941年12月7日,在珍珠港,我們的談判進行到一半就被航空警報打斷了,該死的日本人那天發動轟炸。”昂熱在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坐下,點燃了一支雪茄。

“是啊,想起來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美國宣戰,讓我們之間結盟的談判暫停了。”漢高點點頭,有些感慨,“一暫停就過去了半個多世紀。”

“這就是你們這一代的家族代表?”昂熱掃視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輕人。

漢高點頭,“都是各個家族優秀的年輕人。跟你我一輩的老家夥有些已經死了,有些正躺在病床上,喉嚨裏插著氧氣管。血統對他們而言真是悲劇,不會因疾病而猝死,只是器官慢慢地衰竭……畢竟基因不完美,只是半個龍類。”漢高嘆了口氣,“我也老了,看你還和年輕人一樣矯健,真羨慕。你要是去酒吧還會有小女孩對你這樣英俊的老爺爺動心吧?我很喜歡你開來的那輛瑪莎拉蒂。”

“別繞彎子,”昂熱噴出一口煙,“大家在拍賣會上總能見到,可半個多世紀沒搭訕了,這次破例,有什麽事?”

“為你拍下稱心的東西慶祝一下。”漢高從冰桶裏拿起香檳,倒了一杯遞給昂熱。

“感謝你們的放棄,讓我們得手。”昂熱舉杯致意。

“委實說有些後悔,你那麽想要那件東西,不惜帶人來攪局,一定是它具有非同尋常的價值。可我們當時失去了判斷能力,你的那位Lu先生實在太能搞鬼了,出價的時候根本就是個瘋子。等我們反應過來他是你帶來的托兒時,拍賣已經結束了。”

“怎麽是托兒呢?是我們優秀的‘S’級學生。”昂熱笑笑。

“哦,‘S’級?多年以後又有‘S’級的學生了啊,你們招募了很多血統一流的年輕人吧?”漢高頓了頓,“聽說你們甚至殺死了四大君主中的‘青銅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