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染血的刀鋒(第3/9頁)



“何等精美的藝術品!怎麽能想象這是異端審判局副局長的武器呢?”公爵贊嘆,“不過,我是不是還應該看看你的八足龍呢?”

攜著勝利之勢,公爵步步緊逼。就在昆提良覺得作為男人不該忍受這樣的屈辱時,李斯特隨手把長衣解開,坦然暴露出了八足龍的真面目。跟所有的傳聞都不一樣,這柄弧形劍並不特別,反而相當樸素。它被長衣遮蔽的時候給人以堅冰般的錯覺,事實上制造它的金屬是黑色的,因為表面磨得光滑如鏡,所以反射光線。被磨出來的刀刃是暗青色的,刃文如海浪般翻滾。如果原純在這裏,應當可以辨認出這件武器的工藝和她父親的長槍類似,這確實是一柄出自東方劍士的利刃,只是關於它的傳說太輝煌了,導致它出鞘的時候反而讓人有些失望。

“可以了麽?”李斯特問。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公爵鼓掌大笑,同時翻開自己的底牌。

一張黑桃“九”。

“你……你耍詐!”昆提良鎮靜之後不由得脫口而出。一對“九”和李斯特的一對皇後比起來,顯然李斯特更握有勝算。所以連經常混跡賭場賺點小錢的昆提良都生出公爵握著三張“十”的錯覺只是因為公爵看到自己底牌的那一刻無比歡悅的表情,那是種最廉價的技巧,賭場中的小混混才會用,他們在自己的牌不好的時候,反而會使勁地比鬼臉,用舌頭舔嘴唇,擺出信心十足的表情壓迫別人放棄。昆提良不敢相信公爵這樣一個異端祭司也會用這種手法。

“我做了什麽?”公爵忽然不笑了,緩緩地攤開雙手,擺了一個無辜的動作。而後敲打自己的義肢,發出令人心悸的“鐺鐺”聲,“賭場和戰場一樣,你是個根本沒有資格踏上戰場的小孩。孩子,你曾經失去過雙腿麽?如果現在讓你選擇是被砍斷手腕還是撒一個謊,你會如何呢?哈哈,一個上過戰場的武士都得學會騙人,用一個假動作晃過對手……”公爵忽然抓起自己的細劍,劍在空氣中如銀蛇那樣流走,昆提良感覺他要攻擊自己的胸口,於是下意識地抓起插在桌面上的匕首格擋。

雖然還只是個大孩子,但昆提良在武器掌握上甚至超過一個成年武士。他從未握過這柄匕首,不知道它的輕重也無從了解它的重心,但從握住它的那一刻起,這件武器仿佛他身體的一部分。昆提良切向細劍的末端,這是他從多年街巷的格鬥中學到的知識,又無師自通地掌握了。劍的優勢在於細長,它的輕薄使它遠比沉重的騎槍、東方人用的環首長刀快,但它脆弱的結構也使得它很難做出“斬切”這樣的動作,它的優勢在於直刺。當它被刺出的瞬間,握劍人的力量都指向前方,此刻劍、持劍人的胳膊便構成了一個杠杆,杠杆的中心是持劍人的肩,而劍峰恰是杠杆的末端。末端是最容易受力的地方,即便是孩子只要在劍的末端一擊,也能如一個壯漢擊打持劍人的肘部那樣有力。

唯一的問題只是必須抓住那一閃即逝的機會!

但昆提良相信自己抓得住!他對於自己的體能有著絕對的自信,他即將變成一個男人,是人生中體能極盛的時間段,喝了幾杯酒之後血管中的熱血仿佛要炸破身體般澎湃。而公爵的陰冷中透著一股病態。何況公爵想要刺中他,細劍必須越過整張賭桌,昆提良是在以靜制動。/劍尖帶起的風比劍尖的速度還快,壓迫著昆提良的眼眸。這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不由自主地閃避,眼睛所受的壓迫是人類最可畏懼的壓迫,即便是一只忽然出現向著眼睛飛來的蒼蠅也足以讓人做出閃避弓箭那樣的動作。但是昆提良不,他反而瞪大了眼睛,上身前傾。一個曾經上過戰場的騎士曾經教過他一些東西,如果你眼前已經有箭的影子閃動,那麽任何閃避都已經來不及,箭通常比人快十倍,唯一的路反而是向前。

精確到百分之一秒的切削,就在昆提良的匕首尖和劍尖碰撞的瞬間。劍忽然蛇一樣扭動起來……它消失了!

昆堤良在一瞬間問到了死亡的味道,如此的……寂靜。他看不見,只聽見那殺死他的風聲在一瞬間變得尖銳百倍,那是他的聽覺在死亡的威脅下北提升到了極限。

3、危險的賭注·Dangerouswager

整個賭場裏寂靜如死。公爵鬼魅般的速度和劍術震驚了每個人,甚至他自己的手下都小心地壓低了呼吸聲。

“戰場上每個人都在騙人。”公爵笑著說,“唯一不會說謊的只有武器。正如賭場上所有人都騙人,唯一不說謊的只是牌面。閉嘴吧孩子,你所以能站在這裏跟我說話,只是因為你站在那個名為李斯特的男人的背後。雖然他不是一個賭徒,但是他是個上過戰場的人,他的身上透著濃郁的血味。只有那些願意為自己的失敗支付代價的人,並且為了成功不遺余力的人才能最終活著站在戰場上,就算失去雙手雙腿。活著的人才是勝利者。賭場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