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染血的刀鋒(第4/9頁)



李斯特把劍鞘扔在公爵面前,劍鞘撞擊桌面的聲音驚破了寂靜。

“繼續。”李斯特低聲說。

“真是最純粹的賭徒,可你卻為什麽不喜歡賭博這樣充滿男人魅力的遊戲呢?”公爵贊賞地發牌。

落在李斯特面前的明牌是紅桃“九”,暗牌李斯特還如上次那樣沒有翻開。公爵的明牌是一張黑桃侍從。

“我現在有您的刀鞘,原來的賭注沒動。但我太珍愛您的刀鞘了,所以我還是用八千磅黃金下注。”公爵緩緩地重復他的賭注,“八千磅。”

“四千磅黃金和八足龍的劍鞘相當,那麽八千磅黃金應該再增加一些賭注了。”李斯特說,“但我的錢已經讓這個孩子輸光了……”

“加上我的手。”昆堤良咬著牙說。

“不,是加上我的手。”李斯特說,他把左手放在桌上,“從現在開始,我不再動得我的左手。”

“您自己的左手麽?”公爵眨著眼睛。

“我自己的。”李斯特似乎懶於解釋這件事。

“我可以的!“昆堤良大聲說。

他現在已經想不清楚到底是李斯特把他當做工具還是李斯特在保護他,他只是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和這個蒼白沉默的男人是一邊的。站在同一邊的就是盟友。昆堤良就是那種可以偽盟友去死的人,而且並不思考這是否值得。

李斯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並不願意接收這個年輕的盟友,揮揮手示意公爵繼續發牌。

第二張明牌,李斯特手中的是一張紅桃“八”,而公爵拿到了一張方塊皇後。連牌在這種賭博遊戲中的地位是很高的,最大的一手牌是同花的九、十、侍從、皇後和皇帝,但是幾率是很小,多數人還是把希望寄托在兩對或者“三條”上,“四條”也是少見的大牌,因為一旦拿到了一副牌中的四張一樣的牌,那麽對手就絕對不可能拿到附近的連牌。

雙方都有連牌的機會,雙方的勝率都不打。這就好比彼此都拿著粹毒的利劍,在濃霧中戳刺,刺中對方的幾率極小,可一旦刺中就是致命傷。

公爵歡暢地笑了,盯著李斯特的手:“看不清的牌局才是有意思的牌局。你還不準備看看你的暗牌麽?”

李斯特搖頭,直視公爵的眼睛:“你說的,看不清的牌局才是最有意思的牌局。我跟。”

“大人!沒有人玩牌不看暗牌的!”昆提良小聲提醒,“看了暗牌你才能知道你的勝算,牌面實在不好的時候要棄掉!”他這時候才忽然想起這位副局長大人是整個翡冷翠聞名的清教徒和嗜殺者,除了殺戮異端,他沒有任何生活情趣,賭博這種會成癮的娛樂自然也遠離他劍鋒般簡單的生活。換句話說,李斯特根本就不會賭博,他的賭技可能是今晚來這裏之前剛學的。而昆提良和蓋約出於一時頭腦發熱就賭上了自己的一只手。

李斯特緩緩地擡眼看了昆提良一眼,又低頭看著自己質押在桌上的左手:“如果暗牌不好,我能棄掉它麽?”

昆堤良一愣。李斯特在第一時間押上的賭注中就包括了自己的左手,這種賭注和世界上其他賭注都不同,因為你不可能贏回它來。公爵說的對,這是戰場,因為這種賭法沒有退路。而李斯特顯然也沒有準備給自己保留退路。在淡淡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斯特看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腕表。昆堤良心裏一動,看起來李斯特在等時間。這意味著他仍舊掌握著局面,他或許已經在周圍埋伏了人。昆堤良四下打量,但是這渺茫的希望立刻落空了。這個地下賭場是非法的,因此非常隱蔽,它建造在一個年代久遠的地窖中,原本用來儲存紅酒。可見的只有一個入口,被沉重的鐵條木門封死。即便李斯特調來一千精銳騎士,也必須通過細長的地下通道才能到達門口,想要打開那扇門至少要一個小時,因為只有隊伍最前面的幾名騎士派得上用場。

一個小時足夠這些異端們殺死他們幾百次的。

“賭注是我的右手。”李斯特說著,把自己的右手也放在了桌面上。

作為異端審判局第一線的執行拍,李斯特是整個翡冷翠聞名的劍手。一個失去雙手的劍手,下場就像一只被拔除獠牙的野獸,不在有存活於世的必要。而李斯特坦然地賭上雙手的時候,眼睛都沒有眨。前一盤中他棄了牌,看起來不通賭術又謹慎,這盤中他卻像一個亡命之徒般毫無顧忌。

這一次公爵許久都沒有說話,而是擺弄著手中的暗牌,那雙善變的眼睛漸漸凝重起來。他的氣勢受阻了,原本他像這張賭桌上的皇帝般縱橫無忌,但是李斯特如同一個完全不會賭博的野蠻人那樣沖進他的牌局,把節奏打亂了。一個文明人和另一個文明人賭博,首先會賭無關緊要的東西,只有輸急了才會玩命,但是李斯特一開始就在玩命。而且那副神態好像根本是在玩別人命,仿佛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