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博棋(第3/11頁)

“六博棋?”夏淺已經拿出了數碼相機,在安諾的允許下,不斷地拍攝桌上的木盒。閃光燈非常刺眼,卻沒有人舍得閉眼,就算是不怎麽感興趣的魏卓然,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木盒之中只有三種物品,一個正方形的木質棋盤,十二枚玉質矩形棋子和六根竹子制成箸。棋盤的正面中央陰刻了一個正方形的區域,並用紅漆繪有四個原點,兩端各繪出三個區域,除此之外還有若幹曲道。棋子也有不同,其中五枚矩形棋子是和田玉質,五枚乃和田黑玉,另有兩枚翡色的玉質棋子要比其余十枚大上一圈。箸有六根,由小竹管劈成兩半,成弧形斷面。

“這棋子,倒很像是麻將牌……”夏淺邊拍著照,邊小聲地嘟囔著。

看著面前貌似真品的六博棋,陸子岡在哢嚓哢嚓的閃光燈下,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他身旁的表叔並沒有看出門道,在桌下用膝蓋撞著陸子岡的腿,失意他提點幾句。

陸子岡定了定神,他此時最想做的就是把面前的六博棋拿在手上鑒定,看著究竟是什麽年代的,至於表叔的疑問,他正要組織語言回答時,已經有人先一步開口了。

在座的年輕人沒有幾個能知道什麽叫六博棋的,所以在表叔的另一邊,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輕咳了幾下解釋道:“六博棋是古代的一種棋戲,在春秋戰國和秦漢時期比較流行,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經棋史學家研究,這種古老的六博棋實際上是世界上一切有兵種盤局棋戲的鼻祖,諸如象棋、國際象棋、日本將棋等等有兵種的棋戲,都是由六博棋逐漸演變改革而成的。”

這名很有儒雅氣質的中年男子名叫陳淼,據說是一家私人圖書館的館長,收藏著無數珍本孤本,經常被各大院校邀去做講座,說起話來抑揚頓挫,好聽得緊。

“這六博棋有這麽厲害?”雙胞胎之一的林硯有些不信,他可是學歷史的,雖然研究的是人文方面,但林硯自認為腦中的只是要比旁人多出幾十倍,不禁有點懷疑陳淼的說法,“陳教授,六博棋要是有你說得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我都沒聽說過啊?”

一直激動得撐著桌邊站立的吳語聞言冷哼了一聲,撇嘴倨傲地說道:“小娃子還是學識淺,六博棋你都沒聽說過,那麽‘博弈’這個詞你聽說過吧?這‘博弈’一詞之中的弈,是圍棋的弈……”

“啊!那個博字,難道就是六博棋的博?”夏淺停止了拍照,掩唇驚呼,打斷了連吳語的話。

被打斷的吳語皺了皺眉,雖然厭惡別人在他講話的時候插嘴,但對方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他也不好多說什麽,手按著桌邊慢慢坐了下來。

儒雅的陳教授微微一笑,接過話題道:“《論語·陽貨》中有言,‘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大約就是博弈一詞最早的出處。宋代的學者朱熹曾經於此處批注道:‘博,局戲;弈,圍棋也。’夏小姐猜得沒錯,這博弈兩字,最開始指的就是六博棋和圍棋。”

“而且端看博弈二字,博尚且在弈的前面,依照古人的習慣,那就是六博棋最開始的流行程度,要比圍棋更加廣泛。”枯瘦的嚴傲一雙小眼睛散發著精光,恨不得像X光一樣仔仔細細地掃描著面前的六博棋。

“這麽強悍啊!”林硯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還是不懂六博棋,但是他卻知道圍棋在中國歷史上的重要性。得知在歷史上六博棋比圍棋還要牛叉後,他看向木盒的目光也從不以為然到愈發狂熱了。

夏淺的丈夫魏卓然區別於其他人的頭腦發熱,一針見血地問道:“可是現在六博棋並沒有像圍棋那麽人盡皆知,是有什麽原因吧?”

“六博的發明很早,據研究,最遲不會晚於商代,之後盛行於春秋戰國至秦漢時期,是當時人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內容,比起圍棋的晦澀深奧,帶有一些賭博性質的六博棋在各種層次的人群中傳播得很廣泛。秦漢時期甚至上到皇帝,下到販夫走卒都癡迷不已。精通六博棋者,甚至可以在宮中享有官職,受人敬仰。”嚴傲喝了口已經涼透的碧螺春,輕嘆一聲續道:“但在東漢以後,六博棋開始衰落,玩法逐漸失傳,現存的有關史料零雲散星,語焉不詳,如何投箸,如何行棋,已不能詳知。至於六博棋玩法失傳的原因,可能與人們對它的改造有關。後來出現了分工更加精細的象棋,六博棋便漸漸被時代淘汰了。”

嚴傲的聲音略帶嘶啞,在空曠的廳堂內聽起來有些蕭索,眾人仿佛隨著他的話語,回到了幾千年前六博棋盛行的時代,一時悵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