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氏璧(第3/10頁)

“那就是為了自己堅持的信念,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不會後退一步。”青年擡起頭,在夜明珠的幽藍光線下,露出他俊美的臉容,目光堅定地朝他看了過來,“畢之,汝會一直站在吾身後吧?”

“會的,臣一直都在。”

“畢之……?”

相似,卻並不完全一樣的嗓音,像是破過了萬重迷霧,最終停留在他的耳邊。

老板微微一震,發現他依舊是在那熟悉的鹹陽宮暖閣之中,只是暖閣裏沒有了堆積如山的竹簡,沒有了那俊美的青年陪伴,有的只是一間空蕩蕩的屋子,和幾個不應該在這裏的客人。

“畢之,汝好像不是很高興看到吾的樣子。”

在醫生的身體裏,蘇醒過來的是扶蘇的靈魂。縱使是千百次幻想過會重新見到扶蘇,老板也從未想象過自己會面對這樣的場面。

老板把手中的眼鏡抓得死緊,微微苦笑:“殿下,許久不見。”

扶蘇眨了眨眼鏡,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胸前並沒有被侍衛刺穿的血洞,而是穿著一身怪異的服裝。他坐起身,向四周看了看,發覺自己是在熟悉的鹹陽宮暖閣,最後目光落到了一旁呆站的胡亥身上。

胡亥自從聽到那聲“畢之”時,便如同被人點了穴一般,僵硬地站在那裏,直到接觸到那雙眼眸中不可錯認的復雜視線,才顫抖了一下身體,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皇兄……”一開口,胡亥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扶蘇並未理會於他,雖然他很好奇為什麽胡亥的頭發和眼瞳顏色都有了變化,但他並不覺得對方是個很好的詢問對象。他把視線轉回到身旁跪坐的畢之身上,低聲問道:“畢之,這是怎麽回事?”他自然能看出來,這裏雖然極力模仿了鹹陽宮的暖閣,可卻並不是。更別說他現在的右手食指指腹有一道細長的薄繭,像是常年拿著什麽器具所造成的。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身體。

老板定了定神,卻不知道一下子如何回答,下意識地松開另一只手中的亡靈書。倒是一旁的法老王毫不客氣地嘰裏呱啦說了一堆。

由於醫生的耳朵上依舊戴著另一只鎏金耳環,所以法老王的古埃及話扶蘇聽得一點障礙都沒有。扶蘇摸了摸頭上的短發,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已經死了?然後又活了?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千多年了?

姑且不判斷這個衣著怪異的番邦男子說的是不是實話,扶蘇轉向一旁自他睜開眼睛之後,就沒有直視過他的畢之,下意識地感覺到對方的排斥與掙紮。

這是怎麽回事?如果這一切是事實的話,那為什麽畢之看到他醒過來會是這幅表情?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按照鹹陽宮暖閣而重建,就算只是略略掃了一眼,也可以體會到對方重建這裏的心意。

扶蘇若有所思地眯起了雙眼。

“皇兄……”一旁的胡亥試著向前走了兩步,但卻莫名地停下了腳步。現在他的皇兄如他所願地醒過來了,但他能說什麽?秦帝國已經在他手上被活活糟蹋了,現在的皇兄還不知道當年的歷史,若是知道了,肯定會更加不待見他。

更何況,當年,雖然是趙高越俎代庖地下了斬殺令,但天下人都認為是他動的手。就連皇兄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怨恨的也是他吧。

醒了就好,他欠皇兄的不過是一條命,大秦帝國的皇位什麽的,他也是憑本事得來的,現在兩人互不相欠。

絕不承認自己無言以對的胡亥少爺,繃著一張臉,並未多解釋什麽,直接越過盤坐在地的扶蘇,朝門外走去。而醒來之後一直呆呆得看著他手中長命鎖的陸子岡,也不由自主地追著他去了。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裏,除了虛幻漂浮在空中的年輕法老王外,就只剩下老板和醫生,或者說是畢之與扶蘇兩人。

老板一直低著頭,看著地面的青磚花紋,就像是被抽離了魂魄的偶人,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知道扶蘇在和法老王說著什麽,但他沒有分出精神去聽,心像是硬生生地被扯成了兩瓣,一邊是欣喜著時隔兩千多年的重逢,而另一邊則是良心道義上的譴責。

為什麽他剛剛在捏著亡靈書的時候猶豫了?為什麽會猶豫呢?為什麽要猶豫呢?

那麽,在他認為,應該正確的選擇是什麽?捏碎亡靈書?讓扶蘇的靈魂灰飛煙滅?還是期待扶蘇侵占醫生的身體?

為什麽不能妥協?為什麽他需要面對的是這麽一道艱難地選擇題?

不是他生,就是他亡……

“畢之,吾現在所在的這具身體,是一個對汝很重要的人嗎?”溫柔的聲音從耳畔響起,老板恍惚地擡起頭,注視著這個因為換了一雙溫潤的眼瞳而顯得有些陌生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