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群芳髓(第8/25頁)

沫兒睜大眼睛,捂著口袋道:“這些錢可是我的,荷包我撿的時候就是空的。”

小李哥看沫兒不像說謊,抓了抓頭發,自言自語道:“嗨,算了,看來我是無福氣享用這些意外之財。”對沫兒道:“我不要了,荷包你用吧。”

沫兒鞠了一躬,甜甜地道:“謝謝老叔。”飛快地將銅板重新裝好。小李哥看了看沫兒,欲言又止,去重新挑了柴擔子離開。

沫兒有些不忍,但是這個荷包是小五給的,要留著等小五問清楚,說謊實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目送小李哥走了,在身後大聲道:“老叔慢走!”小李哥頭也不回,朝後擺了擺手。

沫兒正想要不要繼續等下去,突然身體騰空,似被人扛了起來,雙手也被緊緊抓住,動彈不得,不由得“啊”一聲大叫,聲音未及完全發出,一只冰涼的大手在他臉上一抹,雙眼一陣刺痛,嘴巴被塞進了一個麻核。

在前面晃晃悠悠走著的小李哥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沫兒口不能言,只用雙腳不住踢騰,本來以為小李哥看到會來救他,哪知他遲疑了一下,將帽檐拉低,挑起擔子飛快地走了。

沫兒拼命眨眼,想看清是誰抓的他,視線卻越來越模糊。聽聲音,周圍有人圍了過來,問怎麽回事,扛著他的人粗聲大氣道:“沒事,我家小子,跟他娘置氣呢,不肯回家。”有圍觀者道:“如今的小子難管得很,是該治一治了。”沫兒聽這人竟然冒充他的父親,不由大怒,一腳勾住了他的腰帶,一腳上使了全力,狠狠地朝這人屁股上踹去,此人吃痛,也不說什麽,手上力度加大,捏得沫兒的雙臂痛徹入骨,幾乎昏了過去。

這人扛著沫兒一路疾走,走過鬧市時還裝出一副教訓孩子的口吻,嘮嘮叨叨道:“你這孩子,賣豬的錢你也敢偷,還不認錯,你娘多傷心你知道嗎?”旁邊的人只道是父親管教孩子,再不疑有他。

沫兒漸漸冷靜下來,雖然仍在竭力掙紮,但已經明白自己被壞人擄走了。

※※※

那人帶著沫兒七拐八拐,剛開始沫兒還記著方位,到後來發現拐的彎兒太多,只好留心旁邊的聲音和氣味。聽外面有時人聲鼎沸,有時又一片寂靜,但應該還在洛陽城中。

約過了半個時辰,聽到大門“吱扭”一聲響,似乎來到了一個極為空曠的大房間裏,沫兒被丟在地上的一塊毛氈布上,屁股摔得生疼。那人並不做聲,飛快地用兩條布帶子將沫兒的手腳縛上,扭頭便走,大門嘩啦一聲被鎖上了。

空氣陰冷,四處彌漫著一股陳腐的黴味。支著耳朵細聽,直到那人的細微腳步聲已經聽不到。沫兒側臥在地上,手腳酸軟,用盡全力翻了個身,慢慢坐了起來。

過了良久,眼睛的不適減輕了一些,漸漸能夠模糊看到周圍的情形。這裏像是一間庫房,柱角高深,地方寬敞,四周並無窗戶,只有高處有兩個天窗。遠處一端淩亂地堆著大堆的麻袋,另一端放了一張床,床頭有一個形狀奇怪的擱架,擱架分為多個小方格,裏面擺著一些東西,上面蒙著紅布。

沫兒試著活動了下手腳。布帶綁得並不很緊,但打了死結。因嘴巴被塞了麻核,無法用牙齒咬。沫兒坐的位置偏近床的這端,身後便是庫房的柱子,本想將布帶在柱子上磨一磨,結果手上的皮都蹭掉了,布帶仍然毫發未損,急得沫兒滿頭大汗,心中不住地咒罵擄他的那個人。

※※※

費了半天的工夫,手腳上的布帶也沒解開。而因為那個該死的麻核,整個口腔麻木,口水將衣襟滴濕了一大片,讓沫兒覺得異常惡心。

自己在神都並不認識人,怎麽會被抓了來呢?婉娘說小五來了,小五在哪裏?不過婉娘一定會來救他的。沫兒決定靜觀其變,重新靠著柱子坐好。

太陽光從天窗斜照進來,落在沫兒的腳邊,看來已經將近午時。門外突然有了響動。

沫兒連忙躺倒,閉上眼睛。門外的鎖被打開,一高一矮兩個人走了進來。兩個人都是短衣短衫,看起來像是哪家的家仆。

一個留有短須的高個男子朝沫兒的屁股輕輕踢了一腳,粗聲大氣道:“還沒醒?”聽聲音正是剛才抓沫兒來的那個。沫兒連忙閉住氣,一動不動,在心裏用最惡毒的語言將這個冒充自己爹爹的男子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

圓臉的矮個子男子遲遲疑疑道:“別是死了吧。”說著往後一跳,好像真看見死人了似的。

短須男子不耐煩道:“哪就這麽容易死了?我只用了一點噬魂粉。”沫兒暗自後悔自己平日裏不好好學習,也不知道噬魂粉是什麽東西。

短須男子俯身將沫兒拎了起來,用手指試試鼻息,沫兒垂著頭,手腳自然伸展。短須男子驚道:“沒氣了!”哪知此時,沫兒口舌麻木,一滴口水正好流出來,滴在短須男子未及拿開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