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同心露(第2/23頁)

文清開了門。公蠣探頭探腦的,滿臉堆笑道:“請問婉娘在家否?”

文清老實答道:“在家,請進。”公蠣閃到一邊,一個年約十四五歲滿頭珠翠的少女走了進來,正是鰲公府的明珠小公主。小公主將手中的馬鞭扔給公蠣,虛張聲勢地咳了一聲。

龍涎香事件之後,柳中平帶著寶兒回了長安,老頭兒出去雲遊,聞香榭眾人便再未見到過小公主和公蠣。

沫兒一見是她,心裏甚是討厭,猶如沒看見一般,也不過去招呼。倒是婉娘依然十分熱情地迎過來,笑盈盈道:“小公主可是來定制香露?”

小公主一看沫兒的表情,便知因上次之事,臉色頓時不很好看,卻沒有發作,一言不發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低聲喝道:“公蠣!”

公蠣顛兒顛兒地跑過來,朝婉娘施了一禮,小眼睛骨碌碌瞟瞟小公主,又偷偷看看婉娘,期期艾艾地道:“婉娘,今日我家小公主來,是有事求婉娘。”

文清斟了茶來,放在桌面上就走。婉娘淡然笑道:“小公主言重了。我不過一介凡婦,實難承擔公主一個求字。”

小公主眉頭一皺,一拍桌子帶著哭聲喝道:“你們這樣子做什麽?人家摔了你的龍涎香,可也賠了你一箱原料……再說,誰讓你們鬼鬼祟祟的,沒一人告訴我龍涎香的用途……”說著說著小嘴一癟,淚眼嘩嘩地流了下來,倒好像都是別人的錯似的。

婉娘忍不住好笑起來,遞給小公主一條錦帕,道:“小公主今天來有什麽事情?”

小公主一把拉過錦帕,嗚咽道:“人家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到處找能夠治心悸症的方子……老烏龜告訴了我爺爺,爺爺罵死了我……他也再不肯原諒我啦……”一時哭得梨花帶雨,萬分委屈。

沫兒在一旁鄙夷道:“哼,還不是自找的?驕橫跋扈,自以為是!”

小公主聽了,跳了起來,對沫兒怒目而視。沫兒也毫不示弱,兩人猶如烏眼雞一般,都將眼睛瞪得溜圓。婉娘掩口笑道:“算了,過去就過去了。小公主還是放開心懷,忘了此事。”誰知小公主一聽,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伏在桌上放聲大哭。

沫兒咧著嘴,皺眉道:“最討厭女孩子,講不過就哭。”

婉娘無奈,只好問旁邊的公蠣:“你家公主今日來所為何事?”

公蠣激動得眉毛抖動,結結巴巴道:“婉娘,婉娘……”

婉娘嗔道:“抖什麽?快說!”

公蠣伸著脖子吞咽了口水,道:“柳中平來洛陽了……”小公主捶著椅子哭道:“不許提他的名字!”

公蠣連忙擠出一個抱歉的表情,繼續道:“是是……他來洛陽了,帶著寶兒,可是……”文清和沫兒連忙圍了上去。

“……可是柳中平無論如何不肯見我家公主……”小公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公蠣的聲音越來越低,可是大家都聽明白了。

這兩三個月,對於小公主來說,猶如三年一般漫長。事情已經發生,一切都無可挽回。她嘴上雖不承認,心裏對自己的莽撞十分後悔。

失戀和傷痛能讓一個人快速地成長,對小公主也是如此。在悔恨仿徨了一段時間後,她開始依仗爺爺的關系,四處奔走,試圖去找一些治療心悸症的藥物和方子。對於她和柳中平的關系,小公主已經想通,便是爺爺不反對,她和柳中平也是沒有結果的,更不用說發生了龍涎香一事。

如今,她已經不希冀與柳中平發生什麽了,卻鐵了心要救寶兒。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寶兒,還有幾分同自己、同柳中平、同婉娘賭氣的意味,這個決心如同她剛愛上柳中平一樣,盲目而固執——她會證明給他看,她的能力比婉娘一點也不弱。而且,她決定,只要寶兒醫好,她轉身就走,絕不會再纏著柳中平——她的善良和灑脫一定會讓柳中平小小地後悔一下子。

上個月,她硬是不顧天寒地凍,跑去長安,帶著諸多藥材和吃的玩的,說要送給寶兒。柳中平雖然安排人陪著她和公蠣四處遊玩,自己卻無論如何不肯見她,只托下人送話出來,說寶兒很好,讓她不用惦記。小公主委委屈屈地在長安待了幾日,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味同嚼蠟,只好回來。

但她並未死心,背著爺爺托了渭河老友,幫她盯著柳中平的動向。今日一早,便傳來消息,說柳中平帶著寶兒來神都了。小公主興奮異常,上午帶著公蠣直奔客棧,卻仍被拒之門外。

婉娘聽了,茫然道:“公主要見他?這個事情,婉娘可幫不了。”

公蠣吸溜著鼻子,看了看仍在一旁抽泣的小公主,遲疑道:“不是這個……是寶兒。”

文清急道:“寶兒到底怎麽樣了?”

小公主捶著桌子哭道:“寶兒馬上就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