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尼科西亞(1)

深秋的涼風已經帶著一絲寒意,再過半個月,秋天即將過去,隨之而來的是寒冷的嚴冬。來自極北冰原上的寒風仿佛是來自地獄深處的陰風,如果沒有固定建築物,光憑幾頂破舊的帳篷幾乎是無法抵禦的,這也是三城代表急於想讓這些難民們上路的原因,誰也不願意承擔難民凍餓而死的責任,如果能夠讓這些難民平安抵達目的地,那之後的一切後果就再也與三城無關,無論是道義還是責任,三城都可以推卸得一幹二凈。

王國同樣也希望早已些解決這個問題,每多在這裏逗留一天就可能多增加許多不確定性,尤其是許多並不願意去遙遠荒涼的高加索的難民們成群結隊的想要沖進王國領地,不少難民甚至開始逃亡,企圖潛入王國境內,這讓王國邊境巡邏隊防不勝防,這一切都只有讓這些人盡早上路才能早一點了結。

當然,絕大部分難民還是純樸善良的,在他們眼中只要能夠遠離那些獸人的威脅,去哪裏都比留在當地強,奴隸和自由民是有著很大區別的,這一點所有難民都一樣清楚。

在折騰了十來天後,難民隊伍終於完成了清點和集結,開始分成七批先後上路。法蘭的出現引起了屬於法蘭公國難民們的驚喜,據說已經在麥錫尼攻防戰中陣亡的步兵團高級軍官居然又出現在已經淪為難民的家鄉父老們面前,這理所當然的引起了眾人的好奇。當法蘭將自己的遭遇一一道來時,麥倫公國的難民們都沉浸在了對故國王都的悲傷回憶中。有了法蘭的幫助,柯默很快就初步贏得了麥倫公國難民們的尊敬和忠誠,當然這還只是第一步,不過有了良好的開端也就為將來的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柯默對此十分滿意。而來自泰茲公爵的消息,無論是澤林公爵領地,還是菲利浦公爵,以及波寧斯基領地,他們都已經勉強同意了這一批難民的過境,當然巨額的過境費是少不了的。

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柯默的笑話,一個原住民不足五千人邊荒之地居然一下子接納了十五萬難民,而事先沒有任何準備,誰會相信一個從來沒有任何政務經驗的紈絝子弟會能夠妥善的解決處理這一切,不少人甚至預見了王國星室法庭將以領主瀆職罪的名義剝奪柯默的權利和自由甚至生命。

小會客廳裏幾盆來自南方的盆栽植物綠意溶溶,將原本有些呆板枯澀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明快暢然起來,一身便袍的老者隨意的坐在主位的麂皮大椅中,目光卻落在了對面墻壁上的畫像上,畫像上一名威嚴肅穆的中年男子一身戎裝,耀目的王冠在頭頂聳立,絢麗華美的元帥服上裝飾的代表著王家標記的徽章和花紋,一把九節竹做成的權杖杵在雙手合抱的掌下,細長的刺劍斜插在鯊魚皮劍鞘中,金絲裹纏的劍柄即使在圖畫中已然可以感受到那一份尊貴無上。

深秋的天氣有些陰冷,連帶著房間裏也多了幾分沉悶陰郁,圍成一個小半圓形的三張木椅上都已經有人,當中的圓幾上玻璃桌面上擺放著一份厚厚的報紙,似乎還沒有動過。老者良久才從畫像上收回目光,輕輕吐了一口氣,轉過頭瞥了一眼那個坐在靠右木椅上有些局促不安的肥胖男子。一身滾邊描金繡花長袍上一連串不規則的菱形小花環繞著袖口,粗壯的手指上一枚漆黑的扳指戴在拇指上,肥胖男子略顯臃腫的身軀在木椅中移動都顯得有些困難,嘴唇嚅動了好一陣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帕克,你有什麽要說的,就說出來,別在那裏吞吞吐吐的,今天我心情很好,你不用忌諱什麽。”老者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頤指氣使的氣度讓人一見就知道這裏邊幾人誰是主誰是仆。

“陛下,有一個不好的消息需要告訴您,在發放了軍隊軍官們的薪金後,我們的財政已經竭盡枯竭了。現在還有官員們已經有三個月的薪水沒有發放了,另外為明年陛下登基三十年慶典準備的王宮修繕和新修一些建築也需要花一大筆錢,現在需要馬上動工,否則就趕不上明年慶典了。另外,士兵們撫恤金也該發放了,可是國庫裏已經沒有一分錢了。”有些尷尬的揉了揉額際,就像在臉上被人用刀割了一個口子,嘴唇像傷疤一般痛苦的扭動著。

作為尼科西亞王國的財政大臣,帕克自認為自己只怕是歷屆財政大臣中最窩囊的一屆了,每年的財政收入總是捉襟見肘,拆東墻補西墻,而且一年比一年困難,欠官員和士兵們的薪水已經是常事,這也引起了官員和軍官們的怨言,但又有什麽辦法呢?說來說去都是那些該死的獸人,越來越頻繁的入侵讓王國軍隊每年不得不花費大量資金修建和維修要塞和堡壘,而軍隊規模也不得不日漸擴大,已經超過了原來王國在最和平時期的一倍以上,這也給王國財政帶來了巨大壓力,而每年因為抵禦獸人軍隊入侵戰死和傷殘的士兵撫恤金更是一個天文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