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有靈犀

不知不覺中又過了小半時辰,眾人渾身冰霜凝結,就連睫毛上也成了白蒙蒙一片,不住地打著寒戰,體內那萬蟻咬噬似的劇痛更是越來越加強烈;聽著九天玄女有恃無恐地對西王母的質問招認不諱,將來龍去脈一一道來,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森冷憤怒。

從土族之“亂”到寒荒洪水;從蟠桃會大戰到地丘重現;從金刀駙馬到伏羲轉世;從“封鎮”混沌到解印鯤魚;再從百花大會到天帝山盟;從誣陷拓拔到圍剿蚩尤;從伏擊靈感仰到刺殺白招拒;從各地瘟疫到連天戰火……

若非聽她親口證實,他們實難相信大荒中這些年來許多的疑案慘禍,全是因其而起,布局之深遠,手段之毒辣,可謂驚心動魄。

相較之下,燭龍、句芒、烈碧光晟等人所施行的,簡直便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了。唯一相似之處,便是都擅用“隔岸放火”之計,在他族中安插了許多奸細,挑撥煽亂,削其實力。

拓跋野一邊凝神聆聽,一邊運氣活脈。聚念四掃,體內的蠱蟲幾已死絕,奇經八脈也漸轉暢通,心下大定。

只是眼下大敵環伺,加上如意雙仙,對方共有六名頂尖高手,自己如何憑借一己之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救下纖纖,並將他們一一制服?

正自苦思良策,又聽西王母淡淡道:“我只有一件事尚不明白,還請黃帝陛下賜教。既然少典皇帝當年裂屍詐死,不過是引蛇出洞的苦肉計,好讓你名正言順地登上太子之位。為何一切既定後,陛下反倒要借苗帝之手,迫不及待地將將他除去?”

姬遠玄的微笑登時僵凝,烏絲蘭瑪淚珠盈眶,閃過一絲悲傷淒楚之色,徐徐道:“玄兒乃至孝之人,豈會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只是因那‘攝神禦鬼大法’太過霸烈兇險,雖有‘元魂珠’和‘煉神鼎’,仍不免飽受神識錯亂之苦。少典不願玄兒、冰兒冒此大險,這些年來一直親自吞吸五行魂識,以寧封子的‘五色煙華訣’煉化為土本五行真元,再用‘土孕大法’傳與他們兄妹二人……”

眾人大凜,土族地“土孕大法”與木族的“嫁木訣”、水族的“融冰大法”異曲同工,都是將自身修煉的真元原封不動地傳給他人,故而統稱為“嫁衣神功”。每用一次,對傳功者的奇經八脈必有重創,姬少典連續使了二十余年,弊害可想而知。

果聽烏絲蘭瑪道:“可惜寧封子已死,刻在廣成子隨身玉佩上的‘五色煙華訣’精奧難解,少典只參詳了十之二三,再加上吸納的五行魂識太過兇厲龐雜,他每煉化一次五行真元,便需修養大半年方能恢復元氣。平定叛黨,降伏姬修瀾之後,他雖然轉死重生,卻已是油盡燈枯,大限將至……”

晏紫蘇又驚又怒,顫聲道:“所以你便一不做二不休,將黃帝約在觀水河邊,借蚩尤之手將他殺了,好來栽贓栽贓嫁禍!那時蚩尤與你們無仇無怨,為何竟要如此陷害於他?”

烏絲蘭瑪嫣然一笑,道:“鴉鵲無罪,棲木其罪。要怪就怪他是拓拔太子的親朋至友。”

拓拔野一震。只見她轉頭凝視著自己,柔聲道,“拓拔太子,說起來這一切還多虧了王亥將軍。若不是當日他在靈山腳下冥冥感應,祭天占蔔,算出你是黃帝未來之大敵,少典又怎會派遣風後刨根問底,查究你的身世?我又怎會得知你竟然就是二十多年前被我繞了一條小命的公孫青陽?你倘若安分守己地作一個流浪兒,我或許還可將你帶回波母身邊,讓你高高興興地全家團圓;但你卻偏偏去做什麽龍神太子、神農使者,鬧得天下矚目、四海如沸,若再不將你們及早除去,難道還留著你們與遠玄爭鋒麽?”

姬遠玄微笑不語。拓拔野心中森寒,才知當日與他結義兄弟、冒死相助時,他竟早已作好了鋤滅自己的打算;為達目的,竟不惜借刀弑父,迫使土族上下與自己勢不兩立!

驚愕駭火,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在你們心目中,沒有是非正邪,沒有朋友兄弟,只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利益所趨,就連骨肉至親也可以犧牲利用,更何況旁人?”

晏紫蘇雙頰酡紅,又冷冷插口道:“妖女,燭龍的本真丹早就被你調包換走了,你便是用此來逼迫我娘為你賣命的,是不是?”

烏絲蘭瑪格格笑道:“晏國主,你到現在還相信這個世上有本真丹嗎?如若真有此丹,燭龍當初又何必辛苦搶奪三生石?天吳又為何至今留著八個腦袋?我們又何必花費二十年光陰尋找混沌獸身?”

頓了頓,搖頭道:“燭龍當年賜予你娘的根本不是本真丹,不過是我聖女宮的‘仙蛻花’罷了。雖然能暫時變回人貌,卻永遠也得不到不滅的靈魂,還要永受骨肉裂痛的煎熬。你娘投奔於我,正是為了得到‘仙蛻花’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