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生之石(第2/6頁)

聲音冰冷,殊無跌宕,和雨師妾那傭懶嬌媚的沙甜嗓音相去萬裏。拓拔野心下微微失望,但瞧她纖柔玉手、優美脖頸,分明又是那顛倒眾生的龍女;心中不由又劇烈狂跳起來。

歐絲之野笑道:“媸奴,這人說你是龍女哩!你是也不是?”

媸奴淡淡道:“奴家只是北海真神的奴婢,與龍女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豈敢高攀?”

拓拔野聽她聲音口氣,與雨師妾截然不同,將信將疑;心想:“雨師姐姐地位尊崇,心高氣傲,決計不肯受如此之辱。即便當真是她,與我相見,也斷斷不會這般冷淡平定。”

但瞧她手上的蒼龍角絕非假物,心有不甘。正要說話,卻見那媸奴輕輕地將那藤木面罩摘了下來,素面如雪,眉目似畫,果然不是雨師妾,心中失望之至。

媸奴淡然道:“公子想必是見了這蒼龍角,心有疑惑吧?燭真神將龍女賜死之後,便將蒼龍角轉賜主上。主上見奴家善於吹角,便令我奏樂隨行……”

拓拔野眼前一黑,如被當頭棒擊,張大了嘴,發不出聲來,渾渾噩噩,如在夢魘木雕泥塑似的呆立了半晌,突然覺得痛入心髓,仿佛被千刀萬剮,肝腸寸斷,“啊”地大叫一聲,淚水涔涔而下。

突然寒毛直乍,感覺一道銳利無匹的劍氣從背後閃電襲來,登時下意識地稍稍偏轉。那媸奴眼波劇蕩,閃過驚怒惶懼的神色,失聲道:“小心!”那聲音迥然變異,沙甜嬌媚,分明便是雨師妾!

拓拔野腦中一亮,大叫道:“是你!”話音未落,胸間劇痛,一段幽藍的劍光從他右胸破體沖出,鮮血激射噴舞。刹那之間,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卻覺得死而復生般的狂喜,哈哈大笑,縱聲大吼道:“是你!”

驀地回手一掌,真氣狂猛迸爆。那偷襲之人悶哼一聲朝後摔飛,“喀啦啦”一陣脆響,似已撞斷渾身骨骼,再也爬不起來。

“哧哧”之聲大作,劍氣縱橫,那些小精怪交錯飛舞,全力猛攻。

歐絲之野笑道:“想見你的雨師姐姐,那就到黃泉去吧!”翩然後退,素手猛扯媸奴頸上鎖鏈。鎖鏈黑光四射,媸奴蹙眉低吟一聲,朝後飛退,凝視拓拔野的妙目忽然淚光瀅瀅,悲傷欲絕。

燈光忽滅,四周漆黑,那張雪白的容顏一閃而逝。只聽見一聲低泣似的痛楚呻吟、金屬亂撞的叮當脆響,然後便是那淒厲而悲愴的蒼龍號角。

此時拓拔野再無懷疑,悲喜交叠,振臂長嘯,真氣滔滔流轉迸舞。“咻”地一聲,那貫胸而過的長劍轟然倒射,穿透兩名魅人,“咄”地釘入車廂內壁,震動不已。

他身形疾旋,左手撫胸,默念“春葉訣”,竭力愈合傷口;右手飛舞,斷劍碧光跳躍,縱橫如電,刹那間將沖上前來的眾精怪斬殺殆盡。

傷口劇痛,氣息岔亂,驀地閃過一個念頭:“絕不能讓那妖女將雨師妾帶走!”

奮力提氣,想要追去,卻突聽“當啷”脆響,廂門突開。九龍怒吼,幾面巨大厚重的玄冰鐵板脫飛而出,激撞而來。

“叮”地一聲,斷劍擊在那鐵板上,登時彎曲彈舞,拓拔野此時真氣已竭,只覺巨力當胸撞來,不敢硬接,驀地因勢利導,穿出車廂,朝後上方高高飛起,飄然躍上櫃格松的巨梢。

※※※

當是時,天上黑雲滾滾,太陽已露出一條極細的紅邊,在這漆黑的正午天幕上,顯得妖艷而又詭異。

蒼龍角淒詭迷離,獸吼如狂。上方空中,那黑壓壓的雲層竟是萬千兇獸洶洶圍集,四面八方沖湧飛瀉,咆哮狂攻。拓拔野翻身躍上太陽烏背,正要去追那九龍飛車,卻被數百妖獸團團攢圍,不得不凝神對抗。

方山頂上狂風呼嘯,人影錯分,真氣激蕩的巨大氣浪光弧閃耀飛舞,如流星,如霹靂,將四下陡然照亮。見姑射仙子與蓐收尚且無恙,拓拔野心中稍安。

那雙頭老祖呼號怪笑,龍鯨牙骨鞭氣光長達十余丈,縱橫飛舞,如颶風閃電,聲勢驚神泣鬼。姑射仙子與蓐收兩人合力,竟也不能討得好去。二人還得全力對付那發狂圍攻的萬千兇獸,一時反倒有些捉襟見肘。

拓拔野傷口火燒似的灼痛,所幸非在要害,調息片刻,已將傷勢鎮住。想著雨師妾,心痛難當,料定她必定是因為自己,被燭龍貶為女奴,備受折辱;以她心性,方才不願在此時此地與自己相認。悲怒之下,便欲突圍沖入飛車,搶回雨師妾。

但眼光掃見姑射仙子二人在雙頭老祖與北海諸獸的猛攻下越發吃力,猛一斂神,咬牙付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先合力殺了老妖,再救出雨師姐姐不遲。”料定只要不讓北海真神奪得三生石脫身逃逸,海神戰車必定不會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