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諭與山野(第6/10頁)

我們會談什麽?

塔。

男孩,傑克呢?

……

告訴我,傑克會怎樣?

這個男孩是你通向黑衣人的一扇門。黑衣人是你通向“三”的門。“三”是你通向黑暗塔的路。

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為什麽一定得這樣?

“我們看到了一部分,因此預言的鏡子……”

上帝詛咒你。

沒有上帝詛咒過我。

不要裝出一副恩人的樣子,“東西”。

……

不然我還能叫你什麽?星的妓女?風的婊子?

有些人靠愛活著……即使在這些悲哀、邪惡的時代。也有人靠鮮血活著,槍俠。我知道,甚至靠小男孩的鮮血。

他不能被赦免嗎?

可以。

該怎麽做?

退回去,槍俠。收起你的營帳,轉回頭向西北方走。在西北方,那兒還需要和槍彈形影不離的人。

但我憑我父親的槍發過誓,發誓要報復馬藤的背叛。

馬藤已不在了。黑衣人吞食了他的靈魂。這點,你清楚。

我發過誓。

那就沒救了。

放馬過來吧,你這個淫婦。

6

充滿渴望的呼吸聲。

陰影移過來,完全將他籠罩。這讓他產生了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中間夾雜著隱隱的陣痛,就像古老黯淡的恒星毀滅時爆發出紅色的光亮。在他們交媾達到高潮時,他不自覺地想到許多人,一張張面龐輪番出現:希爾薇婭·匹茨頓;特嶴的愛麗絲;蘇珊;還有十幾個人。

最後,仿佛是無比漫長之後,他將她從身上推開,在半清醒的意識中覺得這很可鄙,對她非常厭惡。

不!這不夠!這——

“讓我走。”槍俠坐起來,雙腳著地之前整個人差點從祭壇上摔下來。她遲疑了,小心翼翼地撫摸他。

(金銀花,茉莉,甜美的玫瑰油。)

但他用力推開她,跪在地上。

他踉踉蹌蹌地像喝醉了酒一樣。他走到巨石圍成的圓圈周圍,跨出去後頓時感到肩上沉甸甸的重量消失了。他深深地呼了口氣,發出如哭泣一般微微顫抖的聲音。他得到的預言足以讓他為這種玷汙開辯嗎?他無法判斷。但他知道,到了恰當的時候,自然會有結論。他拖曳著雙腿走開時,可以感覺到她站在她的牢籠之內,看著他走遠。槍俠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會有人穿越過沙漠看到她,這個饑渴孤獨的靈魂。那一刹那,時間和機緣的關系讓他覺得自己十分渺小無助。

7

“你病了!”

看到槍俠蹣跚著從樹林裏鉆出來,傑克很快站起來。他一直坐在火堆的灰燼旁,將顎骨放在膝蓋上,郁郁不樂地啃著兔骨頭。看到傑克跑過來,一臉的關切,槍俠頓時感到自己將要對男孩的背叛是那樣可恥。

“不,沒病。有點累。走得太快了。”他指著顎骨說,“傑克,你現在能放下它了。”

男孩迅速地用力把顎骨扔出去,然後在襯衣上擦著雙手。像是鄙夷什麽似的,他的上唇翹了一下,槍俠相信這完全是無意識的。

槍俠坐下——幾乎是摔倒在地上——藥效過了,他感到頭上仿佛挨了幾拳,疼痛不止。全身關節也十分酸疼,大腿根部也隱隱抽痛,讓他清楚地感覺到那裏的脈搏。他非常緩慢地卷了支煙。傑克看著他。槍俠突然有種沖動想把自己知道的預言告訴他,讓他來決斷他們該怎麽做,但又很快驚恐地把這個想法扔到一旁。他不知道自己的一部分——思想或靈魂——是不是仍完好無損。把自己的心思全部告訴一個孩子,聽他的指揮?這想法太瘋狂了。

“我們今晚就睡這兒。明天我們開始爬山。待會我出去一次,看能不能打點什麽當晚飯。我們需要養精蓄銳。我要睡一會。行嗎?”

“行。沉沉地睡去吧。”

“我不懂你說什麽。”

“你想睡就睡吧。”

“啊。”槍俠點點頭,躺下。他還琢磨著傑克的話,把我自己擊倒?(注:傑克的原話是“knockyourselfout”,俚語中表示讓某人沉睡或昏迷。但槍俠不懂傑克那個世界的語言,他只理解knockout的原意“擊倒”,所以他認為傑克說的是“把你自己擊倒”。)

當他醒來,樹影已拖曳得老長。“生火。”他對傑克說,把自己的燧石和打火鐮扔給他,“你會用嗎?”

“我想我能行。”

槍俠朝柳樹林走去,男孩的聲音讓他停住腳步,他怔住了。

“火花——啊——黑暗,我的祖先在何方?”男孩喃喃自語,打火鐮發出響亮的敲擊聲,就像一只機器鳥在叫。“我能睡這兒?我能住這兒?賜給我的營帳火花兒。”

從我這兒學到的,槍俠想,一點都不吃驚自己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就像被打濕的狗一樣渾身哆嗦。從我這兒學的,我都不記得自己念過這些詞,我忍心背叛這樣的孩子?啊,羅蘭,你能拋棄這樣純真的孩子?在這個可悲的沒有出路的世界,你怎能扔下他?有什麽理由支持你這麽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