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來吧,收割 第二章 窗邊的女孩(第6/7頁)

蘇珊腦海裏總能記得以前父親發現她撒謊時的眼神。好像有點不敢相信,又透著失望。雖然這些小謊無傷大雅,可還是像荊棘一樣刺痛了父親的心。

“我不會對任何事情發誓,”她說。“你沒有權力要求我這樣做。”

“發誓!”科蒂利亞大喊道。她再次伸手抓住桌子,似乎是要讓自己保持平衡。“你給我發誓!發誓!這可不是什麽抓子、捉人,也不是跳馬遊戲!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對我發誓!向我發誓你還是處女!”

“不,”蘇珊說完就轉身要離開。她的心狂亂地跳著,但頭腦異常清醒。羅蘭肯定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她正借助槍俠的眼睛看東西。廚房裏有一扇玻璃窗,隔窗望去就能看見鮫坡,她看見裏面照出了朝她走過來的科蒂利亞姑媽鬼魅般的影子,一只胳膊高高舉起,拳頭緊握。蘇珊沒有回頭,只是擡起手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不要對我揮拳頭,”她說。“不要這樣,你這個賤女人。”

她看見那對鬼魅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震驚和挫敗感。

“蘇珊,”科蒂利亞低聲說,仿佛受到了傷害。“你怎麽能這麽叫我?你說出這樣粗魯的話,對我這樣不尊敬,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珊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她穿過庭院,進了牲口圈。這裏有她打小就熟悉的氣味——馬、木材,幹草——這些味道充斥著她的腦子,趕走了那種可怕的能清晰看清形勢的能力。她仿佛回到了童年,那個懵懵懂懂的時候。派龍扭頭看見了她,叫了起來。蘇珊把頭枕在它脖子上,放聲哭了起來。

7

“嗨!”迪爾伯恩和希斯走後治安官艾弗裏叫了一聲,“正應了你的話——他們速度超慢,過分小心。”他把那張精心書寫的單子拿起來研究了一會,然後開心地咯咯笑了起來。“看這個啊!做的真漂亮!哈!我們可以提前好幾天把不希望他們看見的東西搬走。”

“他們真是蠢驢,”雷諾茲說……可他仍然不會放過他們。要是迪爾伯恩真的認為旅者之家發生的事只是過眼雲煙的話,那他就不止是愚蠢,簡直是白癡了。

副手戴夫一聲不吭。他郁悶地透過單片眼鏡看著城堡棋盤,他的白棋子已經被六步棋逼得動彈不得了。喬納斯一方的實力像水銀瀉地一樣進入到紅色營地,戴夫徹底絕望了。

“我真想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到濱海區去報告這個好消息。”艾弗裏說。他還在洋洋得意地看著那張紙,上面把農場和牧場以及擬定檢查時間都標注得一清二楚。清點一直持續到年終,還要跨越新年。天啊!

“那你為什麽不這麽做呢?”喬納斯說著站了起來。疼痛像閃電一樣竄過他的腿。

“喬納斯先生,再玩一局?”戴夫問,一邊就開始重新擺棋了。

“我寧肯當一條吃草的狗。”喬納斯說,看到戴夫從脖子到那張傻臉都漲得通紅,心中不禁掠過一陣惡狠狠的快意。他一跛一跛地到了門口,打開門,站到門廊上面。毛毛雨已經變成了下個不停的小雨。希爾大街上空無一人,地面濕漉漉的鵝卵石反著光。

雷諾茲也跟了出去。“艾爾德來得——”

“走開。”喬納斯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

克萊猶豫了一下,然後走了回去,關上門。

你到底是怎麽啦?喬納斯問自己。

他本該對這兩個年輕人和他們的清單表示滿意的——像艾弗裏一樣高興,也像將聽說這次早間拜訪的萊默一樣滿意。難道三天之前,他不是對萊默說,這三個男孩很快就會到鮫坡去,然後送掉小命嗎?是的。那他為什麽這麽不安?為什麽這麽緊張呢?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來自法僧手下拉迪格的消息?因為雷諾茲那天雙手空空地從懸巖回來,德佩普第二天也雙手空空地回來?當然不是。拉迪格會來的,還會帶來一大幫子人,但現在時間還早著呢,喬納斯是知道這一點的。離收割節還有差不多一個月呢。

那是不是因為壞天氣在你腿上起作用了,讓你舊傷復發,疼得你優雅盡失?

不。疼痛雖嚴重,可以前有段時間比這更糟糕。問題出在他的腦袋裏。喬納斯靠在門廊頂棚下的柱子上,聽著雨敲打屋頂瓦片的聲音,苦苦地思考著。他想到,有時候在城堡遊戲裏,一個聰明的棋手會在他的營地周圍四下張望一下,然後縮回去。就是這種感覺——難怪這件事聞著都覺得不對勁。真是個瘋狂的想法,但又讓他覺得一點都不瘋狂。

“小子,是不是想和我玩城堡遊戲啊?”喬納斯小聲說。“要是真的跟我玩,你很快就會希望自己是待在家裏媽媽的身邊。”

8

羅蘭和庫斯伯特沿著鮫坡回老K酒吧——今天沒有任何清點工作。剛開始,盡管天氣陰沉,還下著雨,庫斯伯特卻幾乎完全找回了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