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門口洞穴

1

他們走得很快,但米阿走得更快。在離河谷路岔口一英裏的地方,他們找到了她的輪椅。她推得很用力,用她強壯的胳膊在這顛簸的無情的地面上兇猛地推著她的輪椅,最後它狠狠地撞到一塊凸出的巖石上,撞得很厲害,連她輪椅左邊的輪子都給撞歪了,把輪椅撞廢了。這真是個奇跡,真的,她坐在輪椅裏都走了那麽遠。

“操—考瑪辣。”埃蒂看著輪椅上那些凹痕和刮擦,嘟囔著。然後,他擡起頭,把雙手掬成杯形放到嘴邊,喊道。“挺住!蘇珊娜!挺住!我們來了!”他推開輪椅,直直地向前沖去,根本不看其他人是否跟上了。

“她不可能爬過進山洞的那條路,對嗎?”傑克問,“我的意思是,她沒有腿了啊。”

“你是這樣認為的,是嗎?”羅蘭問,但臉色陰沉。他的腳也開始跛了。傑克本想說點什麽,想想覺得最好還是不要說了。

“她想去那兒幹什麽啊?”卡拉漢問道。

羅蘭用異乎尋常的眼神冷冷地看著他。“去別的地方,”他說,“你肯定會看到的。快來吧。”

2

在山路開始陡峭的地方,羅蘭趕上了埃蒂。他第一次把手搭在這個年輕人的肩膀上時,埃蒂甩開了他的手。第二次,他轉過身來——不情願地——看著他的首領。羅蘭看見埃蒂的襯衣前面濺著點點血漬。他在想這血到底是本尼的,還是瑪格麗特的,或者都有。

“如果那是米阿的話,最好還是先讓她獨處一會兒好。”羅蘭說。

“你瘋了嗎?和狼打了仗,你的大腦就短路了?”

“如果我們讓她獨處,她或許完事就走了。”羅蘭說這話的時候,是心虛的。

“是啊,”埃蒂說,用憤怒的眼神打量他,“等她完事後,是啊。首先,她先生孩子。然後,把我妻子給殺了。”

“那是自殺。”

“但是她有可能會那麽做的。我們必須得跟著她。”

妥協是羅蘭很少會用到的一門藝術,但在必要時,在某些場合了,羅蘭也是會使用得很有技巧的。他又看了一眼埃蒂·迪恩那蒼白而堅定的臉,他妥協了。“好吧,”他說,“但我們必須要小心。為了不被我們帶走,她會反抗,或許還會開殺戒。如果那樣的話,可能你是第一個她要殺的人。”

“我知道,”埃蒂說,臉色陰沉。他擡頭望著路,上去還有大概四分之一英裏那麽長,然後路蜿蜒至斷崖的南邊,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了。之後路又曲曲折折地蜿蜒置山洞口下。那段向上延伸的路上不見她的蹤影,那又能證明什麽呢?她可能在任何地方。埃蒂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可能並沒有往這邊來,那撞壞的輪椅很可能是個假象,就像是羅蘭在河谷路上故意扔下的小孩玩具一樣,那只不過是為了用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的。

我不相信那些。卡拉的這個地區有成千上萬個鼠穴,如果我相信那是真的,她就有可能在任何一個洞裏面……

卡拉漢和傑克跟了上來,站在那裏看著埃蒂。

“來吧,”他說,“我不在乎她是誰,羅蘭。如果四個健全的大男人抓不住一個沒有腿的女人,我們不如用我們的槍自己了結算了。”

傑克無力地笑了。“我很感動。剛剛你把我稱為男人了。”

“別想太多了,小子。來吧。”

3

埃蒂和蘇珊娜以夫妻相稱,以夫妻相待,但他卻沒能正正當當地用車迎娶她,也沒有給她買過鉆石和婚紗。他曾經有一只很好看的高中畢業戒指,但他在十七歲那年夏天把它丟失在了科尼島的沙灘上,那是瑪麗·吉恩·索比爾斯基之夏。從西海一路過來的旅途中,埃蒂重新發現了他的木刻才華(“娘娘腔刻匠”,那個偉大的先人,出了名的癮君子會這麽叫他),他用柳木給心愛的人刻了一只美麗的戒指,雖然很輕,但卻很結實。蘇珊娜把它用牛皮繩串起來,掛在胸口。

他們在小路口發現了這枚戒指,仍舊穿在牛皮繩環上。埃蒂把它撿起來,陰沉沉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把它從頭上套進去,藏在襯衣裏面。

“看!”傑克說。

他們往小路的一邊看去。這兒,一小塊沒有什麽草的地方,有一些痕跡。不是人,也不是動物的。埃蒂覺得那像是小孩的三輪車。那到底是什麽?

“來吧。”他說道,思忖著自從意識到她不見了之後,這句話他到底說了幾遍。他還在想如果他繼續這樣說,他們還會跟著他走多久。這不要緊。他會繼續走,除非找到了她,或者除非他死了。就那麽簡單。最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那個孩子……她稱作小家夥的那個孩子。如果那個孩子開始攻擊她?他有預感,它肯定會那麽做。

“埃蒂。”羅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