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不幸 Chapter 21 不合時宜的復活(第6/12頁)

我從自己的杯子裏喝了一大口,然後快速地吞下去,以免被嗆著。白蘭地烈酒沿著我的喉嚨和食道灼燒下去,與我臉頰上的那種火燙相匹配。他說得不錯,詹米並沒有責怪他不願意闖進溫特沃思監獄——他也沒有期待我會那樣做,而且我能夠成功也是個奇跡。但是,在我把杜格爾想娶我這件事簡短地對詹米說時,我並沒有試著把杜格爾這種打算的肉欲方面傳達出來。畢竟我從未想過會再見杜格爾·麥肯錫。

從過往的經驗來看,我知道杜格爾是個善於捕捉機會的人。在詹米即將被絞死時,他甚至不等到行刑,就試圖得到我和即將被我繼承的財產。如果科拉姆去世或喪失能力——不,我糾正自己,是在科拉姆去世或喪失能力時——他只花一周就可以完全統領麥肯錫氏族。如果查爾斯·斯圖亞特找到了後盾,那麽杜格爾將會是其中之一。畢竟,他有過在王位後面掌權的經歷。

我思索著,把杯子傾斜起來。科拉姆在法國有商業利益,大部分是葡萄酒和木材。這些顯然是杜格爾到訪巴黎的托詞,甚至有可能是他表面上的主要原因。但他還有其他原因,這點我能肯定。幾乎可以肯定的是,查爾斯·愛德華·斯圖亞特王子身在巴黎,就是杜格爾來巴黎的原因之一。

“好吧,就算是那樣了,我很高興你現在能在這裏。”我說道,把空杯子放回到托盤上。

“是嗎?”他那濃密的黑眉毛不信任地擡了起來。

“是的。”我站起來朝走廊那邊指了指,“我把系帶系上,你幫我把披風拿過來。我需要你陪我去趟警局。”

看到他瞠目結舌,我第一次感到了希望猛增。如果我成功讓杜格爾·麥肯錫感到了驚訝,那麽我肯定也能夠阻止一場決鬥。

我們的馬車顛簸著繞過米雷耶馬戲場,差點和一輛迎面而來的大馬車和一輛裝滿西葫蘆的運貨馬車相撞。杜格爾問:“你想告訴我你在做什麽嗎?”

“不想,”我幹脆地說,“但想來我必須說。你知道喬納森·蘭德爾還活著嗎?”

“我沒聽說他死了。”杜格爾合乎邏輯地說。

這讓我頓了片刻。但是他說得當然沒錯,我們之所以認為蘭德爾已經死了,只是因為馬庫斯·麥克蘭諾赫爵士在溫特沃思監獄解救詹米時,把那具被牛踩踏的勤務兵屍體錯認為是蘭德爾了。既然蘭德爾沒事,那麽蘭德爾的死訊自然不會在蘇格蘭高地傳播。我嘗試把零散的思緒聚集起來。

“他是沒有死,”我說,“但是他在巴黎。”

“在巴黎?”我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皺起眉頭,接下來的這個念頭讓他睜大了雙眼。

“那詹米在哪裏?”他急促地問道。

我很高興看到他領會了重點。雖然他不知道在溫特沃思監獄裏詹米和蘭德爾之間發生了什麽——沒人會知道,除了詹米、蘭德爾,某種程度上還有我——但他知道蘭德爾在那之前做過的事情,這足以讓他意識到詹米在巴黎遇到蘭德爾時首先想做什麽,畢竟蘭德爾遠離了英格蘭的庇護。

“我不知道。”我看著窗外說道。我們正路過巴黎大堂,我的鼻孔裏充滿了魚腥味。我掏出一塊香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手帕上強烈的冬青樹香味,掩蓋不了十多個鰻魚攤位散發出來的臭味,但它多少有點用。

我隔著這塊加香的亞麻手帕說:“我們今天在桑德林漢姆公爵家意外地碰到了蘭德爾。詹米讓馬車送我回家,然後我就再沒有看到他了。”

杜格爾不理會那種惡臭以及粗野女人們的刺耳叫賣聲,朝我皺著眉。“他打算殺蘭德爾,你確定嗎?”

我搖搖頭,然後告訴了他我就那把劍所做的推理。“我不能讓他們決鬥。”我說道。我把手帕放了下來,以便說得更清楚。“我不能!”

杜格爾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是啊,那樣很危險。不是說詹米沒法輕易打敗蘭德爾——他是我教出來的,你知道的,”他有些吹噓地補充道,“但是決鬥受到的刑罰……”

“你說得不錯。”我說。

“嗯,”他慢慢地說道,“但為什麽要去找警察?你不會想提前把你的丈夫詹米關起來吧?”

“不是關詹米,”我說,“是關蘭德爾。”

他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其中帶著懷疑。“噢,是嗎?你怎麽能把蘭德爾關起來?”

“幾天前,我和一個朋友在街上被襲擊了,”我說道,回想起來時我吞了口唾液,“那些男人戴著面罩,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是,其中有個男人身高和體形都和喬納森·蘭德爾差不多。我打算去警局說我今天碰到了蘭德爾,認出他就是襲擊我們的人之一。”

杜格爾把眉毛擡起來,然後皺到一起。他冷峻地注視著我。突然,他又從對我的評估中得出了新的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