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4 醜聞 Chapter 27 覲見陛下(第4/9頁)

“噢,嬤嬤。”我覺得如果我說更多,我或許會哭。只是捏著那只放在我肩膀上、因為工作而變得粗糙的大手,我就覺得如此滿足。我突然想撲到她懷裏,把臉埋到她那讓人慰藉的黑色嗶嘰胸襟裏,但是她把手從我肩膀上拿開,然後拿起了那串在她走路時就會在衣服裏哢嗒作響的長長的念珠。

“我會為你祈禱。”她微笑著說道。如果是在不那麽堅實的臉龐上,這個微笑會顯得有些顫抖。她的表情突然變成沉思的樣子。“但是我在想,”她若有所思地補充道,“在這種情況下,到底應該請求哪位主保聖人保佑才適合呢?”

我像祈禱時那樣把手舉到頭頂,柳條框從我的肩膀滑到臀部時,我想到的是抹大拉的瑪麗亞28這個名字。或者是瑪塔·哈麗29,但我很確定她絕不會出現在聖人歷上;而且我對抹大拉的瑪麗亞也沒有把握,但是改邪歸正的妓女在天神中最有可能同情我現在正冒險做的事情。

我想天使修道院裏或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穿著。在進行最後起誓的請願者大多都穿戴得像耶穌新娘那樣華麗時,紅色絲綢和米粉在這些儀式裏或許並不是重點。

深紅的絲綢從我仰著的臉上滑過時,我心想,這很有象征意味。白色代表純潔,紅色代表……管它代表什麽呢。米內爾弗修女,一位來自富裕貴族家庭的年輕修女,被挑選來幫助我梳妝。她極其嫻熟、鎮定地給我盤了頭發,插上裝飾有細小珍珠的細鴕鳥羽毛。她仔細地給我梳了眉毛,用鉛眉梳把眉毛畫黑,然後用羽毛蘸著口紅給我的嘴唇上了色。它讓我的嘴唇癢得很難受,讓我更想像瘋了似的咯咯笑出來,不是狂歡的笑,而是歇斯底裏的笑。

米內爾弗修女伸手去拿手鏡,我揮手制止了她,我不想直視自己。我深吸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我準備好了,”我說,“讓人去把馬車叫來吧。”

我從未到過皇宮中的這個區域。其實,在由蠟燭照亮的貼著鏡子的走廊裏拐了幾次彎過後,我不再能確定那裏到底有多少個我,更不用說她們要去向何方。

謹慎的匿名侍寢官帶領我來到一個凹室的鑲板小門前。他敲了敲門,然後朝我鞠躬,接著不等答復就轉身離開了。那扇門往裏面打開,我走了進去。

國王仍然穿著馬褲。意識到這點讓我的心臟減慢到了可接受的速度,那種我隨時有可能嘔吐的感覺消失了。

我不清楚我期待看到什麽,但實際情況讓人稍微覺得放心。國王陛下的穿著並不正式,襯衫加馬褲,肩上搭著一件棕色的絲質睡袍保暖。他微笑著,伸手到我胳膊下讓我站起來。他的手掌很溫暖——我在潛意識裏始終以為他摸上去會是又冷又濕——我也盡力微笑著。

我的努力肯定整體不算成功,因為他善良地拍了拍我的胳膊,然後說道:“別怕我,親愛的夫人,我不會咬人。”

“是的,”我說,“當然不會。”

他比我鎮定許多。好吧,他當然更鎮定,我心想,這樣做是他的慣例。我深呼吸,嘗試放松下來。

“你要喝點酒嗎,夫人?”他問道。房間裏就我們兩個人,沒有用人,但是酒已經倒好,裝在桌上的兩個高腳酒杯裏,在燭光中閃亮著,好似兩顆紅寶石。房間很豪華,但很小,除了那張桌子和兩把橢圓形椅背的椅子,就只有一把鋪墊得很豪華的綠色絲絨躺椅。我端起酒杯,低聲地道謝,試著不去看那把躺椅。

“請坐。”路易坐到一把椅子上,示意我坐另外那把。“現在請告訴我,”他朝我微笑著說道,“我能為你做什麽?”

“我……我丈夫,”我開口說道,因為緊張而有點結巴,“他被關在巴士底獄了。”

“對啊,”國王低聲說道,“我記得是因為決鬥。”他拉起我空閑的那只手,手指輕輕地放在了我的脈搏上。“你需要我做什麽呢,親愛的夫人?你知道決鬥是重罪,你丈夫違反了我的法令。”他用一根手指在我手腕下面輕撫,讓我感到手臂上面有些輕微發癢。

“是的,這我知道。但是,他是……因為被人挑釁。”我想到個點子。“你知道他是蘇格蘭人,那個國家的男人在涉及榮譽的時候,大多數——”我努力為“狂暴”這個詞找個恰當的同義詞,“都很兇猛。”

路易點了點頭。他低著頭,顯然是專注於他握著的我的手。我能看到他皮膚上的微弱油亮,能夠聞到他的香水味。紫羅蘭,強烈且宜人的味道,但不足以完全掩蓋他那難聞的男性體味。

他兩大口喝完杯子裏的酒,然後把酒杯放下,以便用雙手握住我的手。他用一根短指甲的手指撫摸著我婚戒上那些交錯的紋路和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