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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裏面還有內侍省的書記員,總是板著個臉,官家就當著他的面行房。通常裏面還會有兩個女子,林珊知道,這兩個女子負責為官家和妃子寬衣,有時候還會替官家讓那妃子攀上高潮……與此同時,讓官家忍住沖動。

這些都是秘道教的教中規定。只有這樣,男人才能夠通過行房達到固本培元的目的。

林珊有時候也會試著想象,自己在三個人的注視下交合的場景,其中一個人還拿著紙筆,一邊仔細觀察,一邊一絲不苟、巨細靡遺地把時間、結果之類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可她怎麽也想象不出來。

結果。心情好時林珊想起這種場景就會覺得好笑。不過最近這樣的心情少之又少。

她讀過兩本秘道教介紹房中術的書,其中《玄女秘經》最為著名。父親在自己的書房裏放了一本。林珊當初有些急不可待地想要在內闈之中跟丈夫嘗試書中講述的一些方法,齊威也曾說過,她的努力讓他十分愉悅。

而如今,齊威正漸漸疏遠她。林珊覺得,夫妻倆漸行漸遠,正始於官家開始垂青自己的時候。其實,官家是垂青他們夫妻倆,不過她也知道,這話如果說給齊威聽,感覺也十分微妙。林珊也想知道,齊威的父母是不是已經暗示過,妻子太過引人注目,他自己身為丈夫的名聲則因此受損。

可真實情況是,正由於官家的厚愛,他們兩夫妻住進了宗室諸宅中最大的宅子。林珊的父親如今和他們住在一起,房間就在大宅院的另一頭。他們還在附近有一間庫房,常年配有守衛,用於存放他們越來越多的收藏品,那是齊威的驕傲,也是他一輩子的樂趣所在。

只不過,大概從一年前開始,林珊就開始懷疑,齊威其實還有別的樂趣所在。

可她又能做什麽呢?官家溫文爾雅,學識淵博,還曾讓宮中伶人來唱林珊的填詞,有時幹脆像誦讀詩歌一樣吟誦起來——難道林珊要假裝不喜歡官家對自己詞作的欣賞嗎?難道在齊威和所有人眼中,這樣都算是不守婦道嗎?是這樣嗎?

夫婦失和,實際上,很多夫婦根本不曾親近,更談不上“失”和。可是這個原因——這個讓他們夫婦發生改變的原因,讓林珊十分心痛。她懷念當初兩人一同外出旅行,彼此分享新發現的日子。丈夫一向行為乖張,可兩人在一起卻情投意合。可如今丈夫在各個方面,都對她關上心扉。

至少父親還一直為她的成就感到高興並且大加贊賞。林珊能為父親提供一個安居之所,身為女兒能盡這份孝心,林珊也感到欣慰。林珊有時候在夜裏還會想起當初父親差點遭到流放,還有自己臥房裏闖進刺客的往事。

她經常和父親談天,但這些事情卻從來不曾說起。對任何人都不說。宗室諸宅的女人似乎一直認為林珊不守婦道,不成體統,認為女人不該去寫詩填詞,她這樣就是在逃避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

父親指出,這跟許多事情一樣,裏面也摻雜著嫉妒。而正如卓夫子曾經說過的那樣,嫉妒正是人的本性之一。

可是嫉妒的力量之強,足可以把人孤立起來。林珊不願向父親表露此類感受,這會讓他難過,甚至自責。有些事情,人只能獨自承受,對此林珊有越來越深切的體會,這對於她自己,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負擔。

林珊想知道,齊威是不是相信自己和官家有過肌膚之親。這能解釋他的變化嗎?

他們還沒有孩子,可這不是原因,盡管憑這一點丈夫足可以休掉妻子。林珊清楚齊威對孩子一向沒有熱情。宗親當中並不流行“養兒防老”的觀念。皇親貴胄從生到死都有朝廷供養——就是說,有奇台百姓繳納稅賦來供養。

林珊知道,宗室人口龐大,並且數量一直在增長,供養他們花銷極大,而根據法規,他們卻絲毫不能為國出力。絕對不能讓皇親貴胄靠近權柄,或是樹立威信。在過去,皇室宗親謀反叛亂的事情太多了。如今的宗親都住在一起,得到供養,也受到監視——成了無足輕重,卻光鮮亮麗的裝飾品。宗室子弟若有更多野心,那麽將來必成禍患。

有時候消息傳來,說某地大旱,農村百姓民不聊生,每當聽到這類消息,林珊總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她能做什麽呢?她會填詞,可是詩詞——特別是女人的詩詞——又改變不了世界。也許她和齊威沒有孩子也算是件好事,少個孩子,就少一個需要供養的宗親。可有時夜深人靜時,她又會感受到沒有子嗣的空虛,她想要孩子,就跟她想要別的東西一樣。

每到這時,盡管無法證明,也無法說出口,可她就是確信,自己有能力生兒育女。她曾經悄悄地去看過大夫,大夫也得出同樣的結論,並且小心翼翼地強調說,有時候,此類問題的症結,其實在於男方太過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