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枕獏訪談錄

文／於前

二○○五年六月的某一天，《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一書的作者夢枕獏先生接受了筆者的專訪。對於《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能夠走出日本國門，夢枕獏帶著期待和不安。他告訴筆者，書中的一些歷史記錄是參考日本歷史書為基礎展開的，不知道中文讀者讀過以後是否會有異議？這位知識龐雜、見聞廣博、傳聞自信滿滿的作家所表現出來的謙遜，著實讓筆者吃了一驚。

夢枕獏長著一副娃娃臉，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幾顆生動的小虎牙，好像要提醒對方，本人就是能把三大宗教、東西歷史、上下千年、縱橫萬裏的傳說軼聞都編成故事的那只“獏”。

夢枕獏其人

夢枕獏原名米山峰夫，一九五一年出生於日本神奈川縣，東海大學文學系日本文學專業畢業，現在是日本科幻作家俱樂部、日本文藝作家協會會員。

高中時，夢枕獏就開始寫詩和幻想小說。當時他和好友們辦了一份雜志，開始用“夢枕獏”的筆名在這份雜志上發表文章。“獏”在日本傳說中是吞噬惡夢的魔獸，夢枕獏想寫“夢”一樣的故事，就用了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筆名。而“枕”是夢的道具，是“夢”與“獏”之間的媒介。作家在枕頭上創造出了夢，夢被獏吃掉，獏就是作者自身。原來，“夢枕獏”是他自我幻想分裂後再統一的過程與結果。這個過程與結果，表現在生活中，就是他不間斷的文字創作和目不暇接的作品。夢枕獏說，當初他對這個筆名也覺得別扭，從不好意思到習慣被人呼以“夢枕獏”，著實花了不少時日。

從傳奇小說開始

大學畢業之後，夢枕獏在打工的同時繼續寫作，並經常向科幻雜志投稿。一九七七年發表的《青蛙之死》，標志著夢枕獏在商業雜志的戰場上贏得了一塊灘頭陣地。此後夢枕獏下筆如有神助，先後發表了中篇小說《巨人傳》、短篇小說《生育山峰的男子》等，並於隔年首次出版了個人作品集。一九八一年，夢枕獏創作出了他的第一部長篇靈幻小說《幻獸變化》。該書以古代印度為背景，講述的是為了尋找長生不老的秘法“涅盤之果”，攀登與喜馬拉雅山一樣高大的巨樹的冒險故事。以這部小說為標志，夢枕獏確定了他對宇宙、人生、宗教的感悟，並將這感悟融入到了其後的一系列作品當中。

一九八二年，日本爆發了傳奇小說熱。夢枕獏推出了他的《kimaira·吼》系列的第一部《幻獸少年》。同時，為了獲取成年讀者的支持，夢枕獏和當時的一些流行作家一樣，開始在故事情節中摻入色情和暴力元素。一九八四年的《黑暗狩獵師》短篇系列和長篇《蒼獸鬼》就是這樣的暢銷作品。此後又有描寫非洲尋寶的探險故事《黃金宮》，以江戶時代為背景的劍客小說《大帝之劍》問世。在《大帝之劍》中，夢枕獏讓宮本武藏、服部半藏、天草四郎等歷史人物紛紛登場，為以後創作歷史傳奇小說積累了經驗。

夢枕獏可以說是為傳奇小說熱點燃了第一把火，加上漫畫業界的推波助瀾，使傳奇小說在昭和末期的日本流行文化市場大行其道。與此同時，夢枕獏還以格鬥界為背景創作了《子之門》、《餓狼傳》，描寫男子漢的奮鬥歷程。這兩部小說問世時，K-1格鬥和職業摔角尚未在日本流行，夢枕獏對格鬥題材的選擇可說引領了幾年的風騷。

夢枕獏的幻想能力和創作速度是驚人的。他的作品越來越系列化，故事結構日漸復雜。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夢枕獏一口氣完成了《荒野慟哭獸》、《涅盤之王》、《混沌城市》、《混沌帝國》等作品。在大量生產傳奇小說的同時，夢枕獏還寫出了描寫日本象棋師的《風果街》和關於釣魚的故事《鯰師》。出道二十周年的一九九七年，夢枕獏以《諸神的山嶺》一書奪下“柴田煉三郎賞”。

名利雙收之後

夢枕獏的寫作在商業上獲得巨大的成功。當然這成功多少也得力於色情和暴力成份的催化。在名利雙收以後，夢枕獏開始努力嘗試改變已有的寫作風格和坊間對他的印象，並屢屢在作品的後記中表露出這種自我否定的欲望。一九八六～一九八九年連載於漫畫雜志的《吞食上弦月的獅子》就是夢枕獏耗費十年時間構思出來的作品。這部關於宇宙和進化的小說獲得了日本科幻小說大獎，可以說是夢枕獏自我反思的結晶。與此同時，夢枕獏還推出了以平安時代為舞台的《陰陽師》短篇系列。這部以術士安倍晴明為主角的神怪故事給日本的流行小說界塗上一抹濃厚且妖冶的鬼氣。二○○一年《陰陽師》被拍成電影，獲得了空前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