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枕獏訪談錄(第3/4頁)

看來夢枕獏並不否認楊貴妃是死在中國的說法。他心中的楊貴妃,應該是美和神奇的化身。與楊貴妃相比,夢枕獏對玄宗的看法則是否定且不屑的。他在書中特地譴責玄宗,說這個皇帝老頭為了保住自身利益,在明知楊貴妃無罪的情況下,仍然狠心將她推向了死亡,這種行為是自私的、狹隘的。似乎感覺意猶未盡,夢枕獏又補充道,同樣是與心愛的女性訣別,項羽與虞姬的故事則是高尚的,具有悲劇性的英雄主義色彩。

由楊貴妃的冤死導致鬼魅作祟,這是典型的日本式“怨靈”思維。白居易將楊貴妃的靈魂安放在虛無縹緲的海上仙境,脫離了塵世的糾纏。而在夢枕獏編織的故事中,楊貴妃的死卻是一連串復仇活動的開端。盡管這樣的安排有著故事創作上的需要,但不難看出書中不時流露出“怨”的情緒,給整個故事蒙上了一層日本味道的陰森色彩。

從《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的創作中得到充實感

在長達十七年的創作中,夢枕獏通過《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的創作,再度開辟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新天地。夢枕獏解釋此書的出版對他的意義時說,“應該說,在日本的小說界裏存在著對於夢枕獏的固定印象,這部《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為打破這種已經成型了的印象,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這部小說使‘夢枕獏’這個筆名跨越到一個新的高度。”正如夢枕獏所說,《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的創作不僅給他帶來了一種像攀越了一座高山般的充實感,從中國歷史中采擷素材創作出來的小說,也使得他在更廣泛的人群中得到認可。夢枕獏的作品在日本小說界得到了一個新的評價:“這位作家如果充分發揮的話,也是可以寫出古典作品的。”

影響夢枕獏的小說

夢枕獏說,他最喜歡的小說是《西遊記》和《搜神記》。從他創作的眾多鬼怪故事中都可以找到這些作品對他的影響。一九八六年,夢枕獏從西安出發,循著玄奘大師的足跡一路向西,沿途探尋古跡準備寫作素材。接下來的兩年裏,夢枕獏繼續《西遊記》的征途,遊歷了吐魯番和天山。三次中國之旅的收獲,為他日後構思《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打下了感性的基礎。

夢枕獏談寫作

夢枕獏曾在自己的隨筆中談論過大眾小說的五要素,一要讓讀者“感動”、二要讓讀者“沖動”、三是“幽默”、四為“驚險”、“恐怖”排第五。

他認為寫文章不僅要重視這五大要素,掌握文章的節奏也很重要,特別是開頭第一句話,他都會選擇簡潔的語言,讓讀者輕松地進入。他很喜歡念文章,也格外重視念文章時所感受到的視覺效果。

對於文章中擬聲詞的運用,一般他都會選擇獨特的表達方式,比如描寫狗叫,不會只寫成狗在“汪汪”地叫,他的寫法是“汪呀~咯咕”。這是為了讓自己的文字更具音樂感。

夢枕獏的愛好

夢枕獏嗜好廣泛,無論爬山、攝影、釣魚,還是漫畫、職業摔角,只要喜歡上什麽,就會玩個徹底,所有愛好也都體現在他所創作的小說中。這位路路通的作家,爬山的時候也會奇想天外。他認為去登山的感覺,與讀驚險小說的感覺是一樣的。從登山中可以感悟到山就是神,他說“山與宇宙有著共同的質性,宇宙和神又是同質的。”

夢枕獏得意地告訴筆者,自己釣過的最大的魚是“鮭魚王”,雖然很想吹牛說那條魚有一公尺長,只可惜實際上還差著幾公分。夢枕獏愛釣魚,卻不屬於釣了魚馬上就放生的那一類人,他會選擇吃掉一部分魚,釣到吃不完的數量時,才會把魚放走。談起釣魚與放生,夢枕獏表示“給魚留一條生路是釣魚者的美德,這個習慣是從歐洲傳到日本的。日本人喜愛釣魚,如果大家把釣的魚都吃掉了,河裏的魚就會越來越少,於是一般要吃魚的時候到魚店去買,釣到手的魚是要放走的。”

在筆者所帶去的日文版《沙門空海之大唐鬼宴》扉頁,夢枕獏特地畫了一幅漫畫:一條魚張開大嘴,等待魚鉤到來,上面題字“日日釣和日”,他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是:“希望每天都能是可以愜意釣魚的晴朗好天氣。”

女兒會說中文

二○○五年五月,夢枕獏到中國的絲路旅遊,這次中國之旅是和幾位好友同往的私人旅行。他們幾乎天天在沙漠中穿行,最高興的是,不僅去了西安的青龍寺(空海就是在這裏學習密宗佛法的),還專程到楊貴妃的墳墓去拜了一拜。

夢枕獏去過中國不下十五次,第一次是日本電影《敦煌》(一九八八年上映)在中國拍攝外景時,他和夫人特地從日本跑到現場去參觀。他逗趣說,我在中國自我介紹,都說我是“巴庫”(“獏”的日文發音)。不過他馬上承認:“雖然常去中國,但都和朋友一起去,一下子就鉆進大山裏去了,所以接觸中國人的機會並不多。我的女兒中文很好,比我強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