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殺手(第4/17頁)

沒人在意他的死活,在審判的時候如此,在他被掛在街口的今天仍然如此。幾個月前辦理他案子的警探,得知這個從法官手裏逃脫的罪犯被掛在街頭後,只是皺了皺眉。

女毒販梁月英則不同,在被告之前,她是社區裏有名的好人,有丈夫有兒子。很難想象她會做出讓未成年人運毒和下手滅口的事情。直到今天,諸葛羽去拜訪她的家人,她丈夫盡管已經再娶,仍然一口念著那女人的好,並且責備警方沒有盡到保護汙點證人的責任。

兩個案子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在荃灣的法院審理的,以及他們都被掛在荃灣的街道上。可是兩個案子並不是同一個警局,負責的警探不同,結案的法官不同,辯護律師也不同。但是諸葛羽怎麽都不相信,兇手會是隨機殺人。連環殺手的第一個命案,從來都不會是隨機的。

陸勇的家已經空置了很久,至少一個月沒有人住。諸葛羽轉了一下午,分別去了兩個死者住的地方,沒有得到什麽可靠的線索。每當這種時刻,諸葛羽就有點懷念那可以讀取他人想法的“心靈傾聽”能力。只可惜該能力在一年前奧隆戈監獄暴動時失去了,至今仍沒有恢復。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過,失去了心靈傾聽,自己還是不是從前那個諸葛羽。

大街小巷播放著風火海演唱的電影《古惑仔》的插曲。香港就是這個樣子,各種各樣的犯罪,背後都涉及社團,涉及“字頭”,每一個罪犯都不能孤立地去看。

諸葛羽走在荃灣的街道上,從這個路燈走向另一個路燈,加上今晨這次案子,他在地圖上把兩處地點連線畫了個圈,圈子裏還有荃灣法院和荃灣廣場。這點路說遠不算遠,但可以算是覆蓋了荃灣的大部分地區。

站在曾經掛著屍體的路燈下,諸葛羽腦海中把眼前的景象和照片的畫面重疊起來,轉身望向街道遠端的攝像頭。在香港,街道攝像頭的普及比大陸要早很多,但即便如此,也主要安裝在海岸線和鬧市區。

“不管怎麽說,都要有車子才行。不過老大,你不用太關注攝像頭,三年前這裏的攝像頭應該沒有那麽多。”艾米低聲道,她跟著諸葛羽一路走來,兩條腿酸得要死。工作和逛街果然不同。

“三年前或許沒有那麽多,但是那個案子後,荃灣路上加了很多攝像機。所以這次他把屍體掛在了相對冷清的地方。”諸葛羽道,“第一具屍體是在深夜被掛出的,第二具屍體是清晨,你讓警局查一下案發地點的兩個小時裏,附近路口攝像頭即便沒拍下他掛屍體,也總有拍下他經過吧?否則難道兇手本身是鬼嗎?”

諸葛羽注視著攝像頭的位置尋找死角,仿真對方背著一具屍體可能行動的範圍。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對方是個異能者,那樣的話活動範圍就會大很多。

“老大……我們E科在香港不管用,警署不同意我們調用錄像。”艾米撥了兩個電話,都被對方拒絕了。

諸葛羽只得聯系鐵南,折騰了近一個小時,他們才得到授權前往荃灣警署。也許帶一個本地的警察辦案,能夠解決很多問題,諸葛羽不由想到了雷萌。

下午四點多,雷萌來到陸勇工作的獅牙拳館。這個位於荃灣鬧市的拳館有十六年的歷史,曾經出過兩三個黑市拳的拳王。當然,什麽範圍的拳王則是仁者見仁。陸勇死亡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館裏,原因很簡單,自從上次的官司結束,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上班了。

拳館四周的墻壁,貼滿了一個月後拳賽的大幅海報,吊頂的電視機裏放著過去歷代拳手的比賽錄像,其中就有當年陸勇去日本打拳的畫面。

從前風光的時候陸勇和很多人稱兄道弟,但其實他們走得並不近,真正照顧他的是獅牙拳館的大老板譚叔。然而雷萌同樣沒找到譚叔,他今天也沒來上班。雷萌在記事本上記錄了一筆,並沒有太在意。譚叔名叫譚克強,本地挺有名的一個商人,在旺角和油麻地有三家餐廳。這種人能逃到哪裏去?她從拳館裏了解到,半年前陸勇牽頭安排了同和興社的擂台,那是注冊過的比賽,不是什麽黑市拳。比賽主要有六輪,一場表演賽,五場正賽。

這一點,警察局已經調查過,獅牙拳館同和興社的鐵肩拳館是世仇,幾乎年年的香港搏擊賽他們都會發生沖突,去年沖突主角之一就有陸勇。和興社的線人臥底更表示,那邊一直在盼著比賽,因為和興覺得自己穩贏。但若說為了這個就把陸勇殺了,掛在街頭示眾,則沒什麽可能。

雷萌問不出更多東西想離開,卻又有些不甘心,她可不想面對諸葛羽的時候,啥都拿不出來。拳館大門外忽然進來了十來個人,那批人全都身著鐵肩拳館的服裝,人雖然多但並不很喧嘩。為首一人穿著黑襯衫,鷹鉤鼻配上柔和的五官,本該非常俊朗,卻偏偏把不算短的頭發染成金色,像掃把一樣高高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