窨讖鼓(第4/23頁)

公蠣頓時來氣,小聲嘀咕道:“什麽人呢這是,自己躲著不進來,哼!” 

霧氣籠罩,天灰蒙蒙一片,哪裏能看到月亮?公蠣使出吃奶的力氣,將石碾子推倒,反復看了多遍,也不見兩端的斷面有何不同。 

畢岸隔著柴門,道:“過會兒月光進來,你要抓緊時間找到正面,今晚之事結束,你誤殺巫琇的事便不再追究。”

公蠣一喜,道:“真的麽?”畢岸緊接著道:“月光可能只有片刻工夫,你必須用盡全力,快速找到鼓面。”說著不知從衣袖裏取出個什麽東西憑空一劃,公蠣只聽門外隱隱傳來一陣金玉之聲,縈繞的濃霧如同受了驚嚇一般飛快退開,一縷月光照射下來,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個臉盆大的光斑。

公蠣變回人形,咬緊牙關,將石碾子推到光斑處,對準一面,一看什麽也沒 有,忙吭吭哧哧換了另一面,直累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濃霧重新圍攏過來,月光漸淡。公蠣眼疾手快,將石碾子斜斜推去,剛好讓月光投射在石碾子的表面上。

原本黑黝黝的表面褪去烏色,變成了黃白色,中間隱隱出現一圈圈的螺紋,直 至中間,形成了一個白色的點。

公蠣以手觸之,嘴裏道:“咦,不是石頭,軟軟和和,還有彈性呢。” 

話音未落,只聽嗤的一聲,畢岸站在門外,從門上的殘缺處將長劍投了進來,不偏不倚,剛好紮在了鼓面正中的白點上。接著一股低沉的氣流呼嘯之聲,石鼓癟了下去。

柴門被一腳踹開。畢岸沉聲道:“高陽帶人搜捕,王進去將那些個孩子轉移。”

 院落外墻,頓時冒出好幾個黑影來,伸手敏捷地跳入院中,幾乎不發出一點聲息。只有那個矮個子捕快高陽走過公蠣身邊,嘀咕了一句:“真沒想到,竟然是你。”

一句“竟然是你”把公蠣從茫然中拉了回來,他自己心虛,唯恐捕快們將他 捉了去,忙一把拽住畢岸的衣袖,急道:“你快跟他們說,不是我,當時我跑出來,巫琇他也跑出來……撞得我腦袋也疼呢……”

畢岸打量著院中的布置,敷衍似的點點頭道:“知道。”高陽疑惑地回頭看了他 一眼,道:“喲,沒想到你還挺謙虛。”

公蠣這才意識道他說那句“竟然是你”,指的是公蠣闖進院子找石墩子一事。 霧氣已經褪去,小武點的那些燈籠不知怎麽也全滅了。不過月光倒好,並不影響視物。 

兩個捕快點燃了火把,王進同幾個黑衣人將隔壁茅屋中昏睡的孩子們抱了出來。畢岸翻開其中一個孩子的眼皮看了看,道:“沒事了,先抱回去安置,明天問清父母姓名和家庭住址,著人領回。”

其中一個孩子忽然醒了,從斷掉的手臂和衣著來看,很像是那個被喚作小平的女孩,但她的模樣已經大變。她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圈四周,忽然哭叫道:“我

要找我娘!娘!我是靜兒啊!” 

公蠣突然明白,這些孩子們已經恢復了神智和相貌。 

王進等一邊哄著,一邊帶了孩子們出去,唯獨留下了那個被施法變形了的小女孩。她卻沒有恢復,蹲在地上流著涎水,癡癡呆呆地啃著一個臟得分不出眼色的蝴蝶結。

公蠣從畢岸身後探出頭來,嘀咕道:“王進怎麽把她忘了。” 

畢岸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她本來就不是人。”話音未落,小女孩整個身體發灰變暗,瞬間成了一個臟兮兮的布娃娃,仍保持著啃蝴蝶結的姿勢。 

公蠣神經質地跳了起來,沖到畢岸身後。 畢岸輕描淡寫道:“上次你在這院子裏看到的,已經是它了。” 

原來畢岸等早有準備,在女孩失蹤之前,已經用一個被施了法術的布娃娃掉了包。公蠣有種被愚弄的感覺,賭氣不說話。 

搜查上房的高陽出來了,滿臉失望,回畢岸道:“沒有異常發現。” 

畢岸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帶人守著即可。” 

高陽遲疑了下,領著幾個黑衣人慢慢退出,遠遠地守在門外。公蠣急著想離開,但見畢岸無動於衷,躊躇一番,還是跟在了畢岸身邊。 

如今整個院落只剩下兩人,阿隼也不知道去哪兒,旁邊還有那個一臉灰暗的木偶娃娃,公蠣連一眼也不敢瞧它,唯恐看到它黑漆漆的眼珠子正轉著朝著自己發 笑。偏偏亂蓬蓬的荊棘無風而動,像是藏著什麽怪物一般,更讓公蠣惴惴不安。

畢岸舉著火把,繞過荊棘,朝墻根走去。公蠣忙跟了去。 

畢岸觀察了片刻,忽然蹲下,用劍掘開表面的浮土,下面竟然露出一個精致的小玉鼓。這鼓鼓身用玉晶瑩油潤,雖說是夜裏,一眼便可看出是上等好玉,公蠣大 喜,手腳並用將小鼓扒了出來,將上面的泥土擦拭幹凈,看鼓面勻凈,鼓身花紋精 致,質地縝密,圖案為常見的纏枝牡丹,下面是些憨態可掬的小抓髻娃娃相,頓時 愛不釋手,眉開眼笑道:“這是個什麽東西?不枉我又來這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