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自身的命運 第五章(第6/6頁)

“那裏情況嚴重嗎?”我一邊加快步子,一邊問。上面傳來聲音:

“已經沒什麽了。”

我跳過幾級梯階,來到大門口。汽車真的停著——我立刻停下腳步,欣賞汽車。一輛深紅色、最新款式的豪華“寶馬”車。警燈馬虎地粘在車頂上。兩面的門都開著,司機探出頭,匆匆吸著煙,從他上衣的衣襟可以看出裏面手槍皮套的輪廓。後門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年紀不輕的男人,他穿著一件非常高級的西裝,西裝翻領上的議員證閃閃發光,身上的大衣敞開著,男人對著手機說:

“他是誰?如果可以——我能去時就去!什麽?去你媽的,哪有什麽女人?精神是不是不正常了?你們自己不能幹嗎?”

議員瞟了我一眼,沒有與對方打招呼便中斷了談話,然後就鉆進了汽車。司機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把煙扔掉,抓住了方向盤。汽車引擎輕輕地發動起來,我剛剛坐在後座上,汽車就啟動了。一些結了冰的樹枝“吱啦”地從門上劃過。

“瞎了,怎麽啦?”議員朝司機吼道,盡管剛才的錯在我。但是汽車的主人剛轉向我一邊,口氣就變了:“送你去彼羅沃嗎?”

我還一次也沒搭過政府官員的順風車。況且,他們不是警察局的官員,便是黑幫的老大。我頭腦很清楚,在巡查隊的法力面前他們都是一樣的,但我自己從來沒有想要試驗過。

“對,就去那兩個人來的地方。最好快些……”

“聽到嗎,沃洛季卡?”議員朝司機說。“快!”

沃洛季卡踩了油門,汽車飛馳,快得使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於是我朝黃昏界望了望:我們能抵達嗎?

結果是我們會抵達的。不過這不僅僅是因為司機的技術好,或是由於我像其他巡查隊員一樣,可以人為地提高成功系數。好像是有個人在我們有可能駛過的場地上走了一圈,把所有的事故、堵塞和過於熱心的交通警察都清除掉了。

在我們的部門,只有頭兒本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只是為什麽呢?

“我也有些害怕……”無形的鳥在我的肩膀上小聲說,“當我和伯爵……”

它沉默下來,仿佛覺察到自己過於坦率了。

汽車闖紅燈駛過了十字路口,沿著一條不可思議的曲線避開轎車和一些帶篷的載重貨車。有個人從車站上用手指向我們的方向。

“你喝嗎?”議員友好地問。他遞過一小瓶“人頭馬”和一只一次性杯子。我毫不猶豫地為自己倒了三十克,這顯得那麽的可笑。在壓壞的路上汽車以這樣的速度小心行駛,酒也沒有灑出來。

我把酒瓶還給他,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單放機的耳機,戴在耳朵上,按下圓開關。裏面響起了我喜愛的很老的歌《復活》。

那個城市很小,就像兒童的玩具,

自古以來它不知病痛和敵人侵略,

在要塞的塔樓裏槍炮默默長出銹斑,

旅遊路線打從一旁錯過去……

就是這樣年復一年沒有節日只有勞作。

整個城市睡著了。

夢中夢見沒有人煙的城市大地和死人的絕壁……

我們行駛在路上。汽車仍舊加速前進,我在莫斯科還從未坐過開得這麽快的車。還不單單是在莫斯科……一路上要不是被清理得空蕩蕩的,那肯定要減速,而現在開得這麽快——我只是有點擔心。

在寒冷的絕壁中響起了音樂,

啊,城市睡著了……

它為什麽呼喚?

它要尋找什麽人?

誰也不知道……

我不由得懷疑,寫這首歌的羅曼諾夫也是他者。只不過未被激發。他被人發現得太遲了……倒是給他提出過建議的,但他拒絕了。

這也是選擇。

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麽經常夜裏聽這首歌?

誰在悶熱的夜晚不關窗——

沒人在。

都去尋找生活充滿活力的國家,

跟隨著歌曲的腳步……

“還要嗎?”議員很友善地問。我想知道,是大熊和小虎用魔力影響他的嗎?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嗎?他一輩子欠我的嗎?我是總統很寵愛的私生子嗎?

這全是無稽之談。有大量的方法能贏得人們的信任、同情以及讓人們願意幫助你。光明有自己的方法,遺憾的只是,黑暗的辦法也不少。這是無稽之談。

問題不在這兒:頭兒究竟為什麽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