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自己人在自己人中間 第四章(第6/7頁)

“為什麽?”

“要是那樣你就無論如何也脫不掉幹系了!”

“真的嗎?就是說,目前還有機會?你知道,我越來越想扣下扳機了。走,兔崽子。”

我踹了幾腳,把這個魔法師帶進兩個售貨亭之間的狹道裏。大量地生長在售貨亭墻壁上的青苔抽搐起來了。植物群很想試探一下我們的情緒:我的憤怒、他的恐懼。在這時候連沒有腦子的植物也有足夠的自我保護的本能。

黑暗魔法師具有的自我保護的本能綽綽有余。

“喂,你想要我幹什麽?”他喊道,“我們是有目標的,奉命尋找你!我只是在執行命令!我會尊重和約的,巡查隊員!”

“我再也不是巡查隊員了。”我把他推到了墻邊,推進了青苔的溫暖懷抱裏。讓青苔吸走一點恐懼感,否則就談不成話了。“誰在追捕?”

“守日人巡查隊。”

“具體的?”

“是首領,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大概是真話。不過我知道他。

“你是被具體派到地鐵來的嗎?”

他猶豫起來。

“說吧。”我把槍身頂住魔法師的肚子。

“是的。”

“派你一個?”

“是的。”

“你撒謊。不過這不重要。發現我以後,命令你怎麽辦?”

“監視。”

“你撒謊。這點很重要,想想再回答。”

魔法師沉默了,好像青苔的努力是多余的。

我扣下扳機,子彈就挾著歡樂的歌聲飛過了把我們隔開的一米距離。魔法師甚至來得及看到子彈——他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更具有人的形狀,他抖動了一下,但太遲了。

“現在這只是傷,”我說。“不是致命傷。”

他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並按住肚子上的傷口。在黃昏界中血好像是透明的。或許是錯覺,或許是這個魔法師自己的特征。

“回答問題!”

我一揮手,點燃了周圍的青苔。行了,現在我們要玩恐怖、疼痛、絕望的遊戲。仁慈夠了,寬容夠了,交談夠了。

這是黑暗。

“發布了命令,發現你盡快通報並盡可能消滅你。”

“不是拘捕嗎?確切地說是消滅嗎?”

“是的。”

“這個回答我接受。用什麽聯系?”

“電話,只用電話。”

“給我。”

“在口袋裏。”

“扔過來。”

他笨拙地把手伸進口袋——傷不是致命的,魔法師的抵抗力也是挺強的,但他還是感到極度的疼痛。

這種疼痛是他罪有應得。

“號碼呢?”我握著手機問。

“按緊急呼叫的鍵。”

我望著手機的屏幕。

根據第一組數字判斷,電話可能在任何方位。手機也是這樣。

“這是作戰指揮部嗎?它的方位在什麽地方?”

“我不……”他望著手槍不吭聲了。

“想一下。”我鼓勵他說。

“他們告訴過我,五分鐘內就會到這兒。”

是這樣!

我朝後面看了一眼,看了看在空中燃燒著的針。這個比喻很合適,非常合適……

魔法師動彈了一下。

不,我沒再惹他,而是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但當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木杖——又粗又短,顯然不是親手做的,而是買的便宜貨時,我如釋重負。

“怎麽?”當他呆然不動,而且不敢舉起武器的時候,我問道。“來呀!”

小夥子默不作聲,沒有動彈。

他試圖攻擊——我就會將一串子彈射入他的體內。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但大概有人教過他們在與光明使者發生沖突時該怎麽辦。因此他明白,我很難打死一個手無寸鐵和沒有自衛能力的人。

“反抗呀,”我說,“鬥爭呀!狗崽子,當你摧殘別人的,攻擊沒有自衛能力的人時,你從沒有動搖過!怎麽?來呀!”

魔法師舔舔嘴唇——他的舌頭長長的,微微地分成兩半。我突然明白了,他遲早會得到一張什麽樣的黃昏界的面貌,我開始感到厭惡。

“我接受你的仁慈,巡查隊隊員。我要求寬大和審判。”

“只要我一走開,你就會與自己人聯絡,”我說道。“或許會從周圍的人們身上吸取足以讓自己復蘇和爬到電話機旁去的力量。對嗎?我倆都知道這一點。”

黑暗魔法師冷笑了一下,重復道:

“我要求寬大和審判,巡查隊員!”

我在手上轉動了一下手槍,望著那張冷笑的臉。他們一直是提要求,從來也不願意作貢獻。

“我一直很難弄明白我們自己的雙重道德,”我說道,“多麽讓人難受和不快。這只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適應,而我的時間卻這麽少。在不得不設法辯護的時候,在不能保護大家的時候,在你知道專門有個部門每天都在簽發殺人許可,殺那些被獻給黑暗力量的人的許可證的時候。心裏感到很懊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