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3/6頁)

好在走近營地,方才的種種不快便都被她拋在腦後。王後的行宮外正聚集了一群人,珊莎聽見他們興奮的交談,像是大群蜜蜂嗡嗡作響。行宮的大門敞開,王後站在木頭階梯的最上層,對著人群裏的某人微笑。珊莎聽見她說:“兩位大人,重臣們真是太周到了。”

“發生了什麽事?”她問一個認識的侍從。

“禦前會議派人從君臨來迎接我們。”他告訴她。

珊莎迫不及待想瞧瞧,便讓淑女走在前面開路。人們見了冰原狼紛紛躲避。等她靠得夠近,只見兩名騎士單膝跪在王後面前,他們的鎧甲做工之精細華麗,看得她眼睛都傻了。

其中一名騎士穿了一套雕工繁復,上了瓷釉的白鱗甲,燦爛得活如一片覆蓋初雪的潔白大地,白色銀線和鉤扣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待他取下頭盔,珊莎才發現他是個老人,一頭白發和他的鎧甲顏色一般。雖然如此,他看起來卻老當益壯,一舉一動甚是優雅。他的雙肩垂系著象征禦林鐵衛的純白披風。

他的同伴年約二十,一身精鋼打造的深綠鎧甲,綠如密林。他是珊莎所見最英俊的男子,體格高大魁梧,黑玉般的及肩長發襯托出他修整幹凈的臉龐,那雙帶著笑意的藍眼,正好與盔甲的顏色相映成趣。他懷抱一頂鹿角盔,兩只華麗的鹿角金光閃閃。

珊莎起初沒注意到第三個陌生人。他形容憔悴,神情冷酷,並未和其他人一樣屈膝下跪,而是獨自站在他們的坐騎旁,默默地觀望。此人滿臉麻子,沒有胡須,兩眼深邃,面頰凹陷。雖然並不老,頭發卻沒剩幾根,只在雙耳上面冒出幾撮,不過他把這些僅存的頭發留得跟女人家一樣長。他在硬皮衣外罩上鐵灰色的鎖子甲,雖式樣平凡,毫無裝飾,卻歷盡滄桑,看得出歲月的痕跡。在他右肩之後,可以見到一把臟汙的皮革劍柄,大抵是他雙手巨劍太長,沒法佩在腰間。

“國王外出打獵,等他回來見到你們,定會大感欣慰。”王後正對眼前跪著的兩名騎士說話,但珊莎的視線卻始終離不開第三個人。他似乎也察覺到她凝視的壓力,緩緩地轉過頭來。淑女向他咆哮,珊莎·史塔克只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排山倒海地將她淹沒。她踉蹌後退,結果撞到了別人。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穩住她的肩膀,珊莎起初以為是父親,但待她回頭,朝下看著她的卻是桑鐸·克裏岡那張燒爛的臉,他的嘴角牽動起一抹似笑非笑。“你在發抖啊,小妹妹。”他粗聲道,“我有這麽可怕麽?”

他真的就那麽可怕,自從珊莎初次看到那張被火毀容的臉以來,始終這麽駭人。雖然如此,此際珊莎對他的恐懼卻遠不及對另一個人的一半。但她還是掙脫了他的掌握,“獵狗”哈哈大笑,淑女搶進兩人中間,發出一陣低吼。珊莎蹲下去雙手環住小狼。這時他們反成了四周注目的焦點,她可以感覺到大家的視線都停留在自己身上,還聽見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和笑聲。

“是只狼哪。”有人說,然後又有人說,“見鬼,那是冰原狼。”先前那個人接口問,“它在這兒幹嗎?”這時“獵狗”厲聲回答,“史塔克家的人養狼當保姆。”珊莎這才發現先前那兩位陌生的騎士正手裏持劍俯視著她和淑女。這下她越發懼怕,更覺羞恥,淚水充滿了眼眶。

她聽見王後說:“喬佛裏,快去保護她。”

然後她的白馬王子就出現在她身邊了。

“不準欺負她。”喬佛裏道。他站在她身旁,穿著一身漂亮的藍色羊毛衣和黑皮革外套,滿頭金發宛如艷陽下的王冠。他伸手攙扶她起身。“親愛的小姐,你怎麽了?你在怕什麽呢?這兒沒人會傷害你的。你們通通把劍收起來,這只狼不過是她的小寵物罷了,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他看看桑鐸·克裏岡。“還有你這只狗,滾遠點罷,你嚇到我的未婚妻了。”

向來忠心耿耿的“獵狗”鞠了個躬,安靜地穿過人群離開。珊莎勉強站穩腳步,覺得自己活像個蠢蛋。她可是堂堂臨冬城史塔克家族的大小姐,有朝一日還要作王後的呢。“王子殿下,我怕的不是他。”她試圖解釋,“是另外那位。”

兩位新來的騎士互望一眼。“派恩嗎?”穿著綠甲的年輕人笑問。

身著白甲的老人溫柔地對珊莎說:“好小姐,有時連我見了伊林爵士也會怕。他看起來的確挺嚇人的。”

“本該如此。”王後說著步下輪宮,圍觀的人群紛紛讓路。“國王的禦前執法官就是要讓壞人懼怕,否則便表示你選擇的人並不勝任。”

珊莎總算想到該如何應對。“這麽說您肯定找對人了,王後陛下。”她說。四周立時響起一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