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第2/7頁)

傑瑞米爵士站起身。“野人也是有斧頭的。”

莫爾蒙語帶挑釁地對他說:“那依你之見,這是曼斯·雷德幹的好事?在離長城這麽近的地方?”

“大人,不然還有誰呢?”

答案連瓊恩都說得出。不僅他知道,大家都很清楚,但沒有人願意說出口。異鬼只是故事,用來嚇小孩的傳說。就算他們真的存在,也是八千年前的事。光是產生這個念頭都教他覺得愚蠢:他是個成年人,是守夜人的黑衣弟兄,已非當年與布蘭、羅柏和艾莉亞一同坐在老奶媽腳邊的小男孩啦。

但莫爾蒙司令哼了一聲:“假如班·史塔克在距離黑城堡只有半天騎程的地方遭到野人攻擊,他定會回來增調人馬,追那些殺人犯到七層地獄,把他們的首級帶來給我。”

“除非連他自己也遇害。”傑瑞米爵士堅持。

即使到現在,聽到這些話依然令人心痛。過了這麽久,期望班·史塔克還活著無異於自欺欺人,但瓊恩·雪諾別的沒有,就是固執。

“大人,班揚離開我們已快半年,”傑瑞米爵士續道,“森林廣闊,隨處可能遭野人偷襲。我敢打賭,這兩個是他隊伍最後的幸存者,本準備回來找我們……只可惜在抵達長城之前被敵人追上。你瞧,這些屍體還很新鮮,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一天……”

“不對。”山姆威爾·塔利尖聲說。

瓊恩嚇了一跳,他說什麽也沒料到會聽見山姆緊張而高亢的話音。胖男孩向來很怕官員,而傑瑞米爵士又素以壞脾氣出名。

“小子,我可沒問你意見。”萊克冷冷地說。

“讓他說吧,爵士先生。”瓊恩沖口而出。

莫爾蒙的視線從山姆飄向瓊恩,然後又轉向山姆:“如果那孩子有話要說,就讓他說吧。小子,靠過來,躲在馬後面我們可瞧不見你。”

山姆擠過瓊恩和馬匹,汗如雨下。“大人,不……不可能只有一天……請看……那個血……”

“嗯?”莫爾蒙不耐煩地皺眉,“血怎麽樣?”

“他一見血就尿褲子啦。”齊特高喊,遊騎兵們哄堂大笑。

山姆抹抹額上的汗珠。“您……您看白靈……瓊恩的冰原狼……您看它咬斷手的地方,可是……斷肢沒有流血,您看……”他揮揮手。“家父……藍……藍道伯爵,他,他有時候會逼我看他處理獵物……在……之後……”山姆搖頭晃腦,下巴動個不休。這會兒他真看了,視線反而離不開屍體。“剛死的獵物……大人,血還會流動。之後……之後才會凝結成塊,像是……像是肉凍,濃稠的肉凍,而且……而且……”他似乎要吐了。“這個人……請看,他的手腕很……很脆……又幹又脆……像是……”

瓊恩立刻明白了山姆的意思。他可以看見死人腕部斷裂的血管,活像慘白肌肉裏的鐵蠕蟲,血也凍成黑粉末。但傑瑞米·萊克不以為然。“如果他們真死了一天以上,現在早就臭得要命。可他們一點味道也沒有。”

飽經風霜的老林務官戴文最愛誇耀自己嗅覺靈敏,常說連降雪都能聞出來。這會兒他悄悄走到屍體旁邊,嗅了一下。“嗯,是不怎麽好聞,不過……大人說得沒錯,的確沒有屍臭。”

“他們……他們也沒有腐爛,”山姆指給大家看,胖手指顫抖不休。“請看,他們身上沒有……沒有生蛆,也……也……沒有其他的蟲子……他們在森林裏躺了這麽久,卻……卻沒有被動物撕咬或吃掉……若不是白靈……他們……”

“可說毫發無傷。”瓊恩輕聲道,“而且白靈和其他動物不一樣。狗兒和馬都不願靠近他們的屍體。”

遊騎兵們彼此交換眼神,每個人都知道此話不假。莫爾蒙皺起眉頭,將視線從屍體移到狗群。“齊特,把獵狗帶過來。”

齊特連忙照辦,一邊咒罵,一邊拉扯狗鏈,還伸腿踢了狗一腳。但獵狗們多半嗚咽著,打定主意不肯挪動。他試著強拉一只母狗,結果它拼命頑抗,又吼又扭,企圖掙脫項圈,最後竟朝他撲去。齊特丟下繩子踉蹌後退,狗跳過他跑進森林去了。

“這……這很不對勁啊,”山姆·塔利急切地說,“看看這血……他們衣服上有血跡,而且……而且他們的皮膚如此幹硬,可……可地上完全沒有血跡……這附近一丁點兒都沒有。照說他們……他們……他們……”山姆努力吞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照說他們傷口那麽深……那麽可怕,鮮血應該濺得到處都是,對不對?”

戴文吸了吸他的木假牙。“弄不好他們不是死在這裏。弄不好是被人搬來棄屍,當做警告什麽的。”老林務官滿腹狐疑地往下瞧。“或許是俺弄不清,可俺記得奧瑟從來就不是藍眼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