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4/7頁)

“鷹巢城裏那個傷心的寡婦似乎認為是我下的手,我實在不明白,她如何得出這個結論?”

“你想找明白人,那也絕不是我。艾德·史塔克這蠢才把同樣的罪名扣到我頭上,他暗示艾林大人懷疑……唉,或者說堅信……”

“你和咱們的好詹姆相親相愛?”

她甩了他一記耳光。

“你以為我和老爸一樣瞎了眼?”提利昂揉揉臉頰,“你和誰上床不幹我的事……只是你對一個弟弟張開雙腿,卻不肯對另一個照此辦理,好像不太公平喲。”

她又甩了他一記耳光。

“溫柔點,瑟曦,我不過開開玩笑。說實話,我寧願找個漂亮妓女玩玩。我真不明白,除了能欣賞自己的倒影,詹姆究竟看上你哪一點。”

她再甩他一記耳光。

雖然兩頰發紅,火辣作痛,他還是微笑道:“你再打下去,我可會生氣喔。”

這話教她住了手。“你想怎樣?”

“我有好些個新朋友,”提利昂說,“你絕不會喜歡。你是怎麽殺掉勞勃的?”

“那是他自找的,我們只是送他早點上路。藍賽爾一見勞勃緊追野豬不放,便拿烈酒給他。那酒雖是他最喜歡的酸紅酒,卻是加過度的,比平常喝的烈上三倍,結果那酒鬼愛死了。其實他只要有心,什麽時候都可以停下來不喝,可偏偏一袋喝完又叫藍賽爾再拿一袋。其余的部分讓野豬幫我們辦成了。提利昂,那場晚宴你真該在場,我這輩子沒吃過這麽美味的野豬肉——蘑菇和蘋果燒的,滿嘴勝利的滋味。”

“姐姐,說真的,你實在是天生作寡婦的料。”提利昂倒還挺喜歡勞勃·拜拉席恩那粗聲粗氣的莽漢……毫無疑問,部分原因是由於姐姐恨他入骨。“你打夠了麽,我可要先告辭了。”他扭動雙腿,笨拙地從椅子上爬下來。

瑟曦皺眉,“不準走。我要知道你打算怎麽救出詹姆。”

“等我想明白了,自然會告訴你。計謀就像水果,需要時間醞釀才會成熟。現在嘛,我打算騎馬到街上晃晃,熟悉熟悉城裏的狀況。”提利昂把手放在門邊的獅身人面獸頭上。“我走之前,還有一事相告。請你無論如何千萬別讓珊莎·史塔克出岔子,若是兩個女兒都保不住,那你的詹姆可就真麻煩了。”

出了議事廳,提利昂向曼登爵士點頭致意,穿過長長的拱頂大廳。波隆跟了上來,提魅之子提魅則不見蹤影。“咱們的紅手將軍跑哪兒去啦?”提利昂問。

“他想四處瞧瞧,他們族裏的人不習慣在廳裏幹等。”

“希望他別要殺了什麽宮中要人才好。”這些提利昂自明月山脈中的聚落帶下來的原住民雖以自己的方式誓死效忠於他,卻也心高氣傲,脾氣火暴,一旦有人出言不遜,無論是否有意,必定刀劍相向。“想辦法把他找到,順便確定其他人都有地方住有東西吃。我要他們駐在首相塔下的軍營裏,切記別讓總管把石鴉部和月人部放在一起,哦,告訴他,灼人部要有獨立的營房。”

“你上哪兒去?”

“我回破鐵砧。”

波隆肆無忌憚地嘿嘿笑道:“需不需要護送啊?聽說街上挺危險哪。”

“我會叫上姐姐的侍衛隊長,順便提醒他,我也是不折不扣的蘭尼斯特。這家夥大概忘了自己效忠的對象是凱巖城,而非瑟曦或喬佛裏。”

一小時後,在十來個肩披深紅披風,頭戴獅紋盔的蘭尼斯特衛士護送下,提利昂騎馬出了紅堡。由閘門下經過時,他注意到懸掛在城墻上的人頭,雖然浸過瀝青,卻早已腐爛發黑,不堪辨識。“維拉爾隊長,”他叫道,“明天以前,將這些頭取下來,交靜默修女會清洗。”雖然把首級和身體重新配對困難重重,但該做的還是得做。即便戰時,有些規矩也必須遵守。

維拉爾顯得猶豫。“陛下說要把叛徒的頭掛在城墻上,直到最後三根空槍也插上人頭為止。”

“讓我猜猜,一個是羅柏·史塔克,另外兩個是史坦尼斯大人和藍禮大人,對不對?”

“是的,大人。”

“維拉爾,我外甥今年不過十三歲,麻煩你牢牢記住。明天我就要這些頭拿下來,否則其中一根空槍就會有東西可掛,你懂我的意思嗎,隊長?”

“是,大人,我會親自監督。”

“很好。”提利昂雙腿一夾,策馬前奔,讓後面的紅袍衛士自行跟上。

他對瑟曦說打算熟悉一下城裏的情形,並不全然是撒謊。提利昂·蘭尼斯特一點也不喜歡眼前的景象:君臨的街道向來是熙來攘往,人馬喧騰,但此刻卻充滿了他從未見過的危險。紡織街邊,一具屍體躺臥水溝,全身赤裸,正被一群野狗撕咬,卻無人在意。兩兩成對的金袍衛士隨處可見,他們穿著黑環甲,在大街小巷巡邏,鐵棍從不離手。市集裏滿是衣著破爛,變賣家產的人,有人肯出價他們就賣……卻幾乎沒有賣肉菜的農夫,少數幾個擺出食物的攤位要價竟高達一年前的三倍。有個小販沿街叫賣串在肉叉上的烤老鼠。“新鮮老鼠哪!”他高聲喊著,“新鮮老鼠哪!”新鮮的老鼠當然比腐爛的老鼠要可口,可令人心驚的是,那些老鼠看起來竟比屠夫賣的肉更誘人。到了面粉街,提利昂只見家家店門都有守衛站崗,他不禁心想:看來在非常時期,花錢雇傭兵都比面包來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