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5/6頁)

這時,傳來一聲大喊。

兩名長槍兵立刻轉頭,只見第三人推著一名俘虜出現在視線裏。天色很暗,看不清長相,可犯人戴著一頂閃亮的鋼盔,艾莉亞一見頭盔上的雙角,便知是詹德利無疑。你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她心想。如果他還在身邊,她一定再踢他一通。

三個守衛高聲交談,但她距離實在太遠,聽不出講些什麽,附近又有大批烏鴉怪叫著拍翅幹擾。一名槍兵搶下詹德利的頭盔,問了一個問題,並顯然對答案不滿意,便照著他的臉一揮槍柄,把他打倒在地。抓到他的人隨後踢了他一腳,另一個槍兵則在一旁試戴牛角盔。最後,他們拉他起來,押著他朝那間長屋走去。當他們打開厚重的木門,立時有一個小男孩竄出,卻被守衛一把攫住手臂,扔回屋裏。艾莉亞聽見裏面傳出啜泣,接著是一聲淒厲痛苦的慘叫,她不由得咬緊嘴唇。

守衛把詹德利也推了進去,然後閂上門。就在這時,一陣清風從湖面吹來,兩面旗幟抖了一下,飄了起來。正如她所擔心的,高的那根竿子的旗上繡著金獅子。另一面則是奶油黃,繡有三個油亮的黑色形體。是狗,她想。艾莉亞以前見過這些狗,但是在哪兒呢?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詹德利被他們抓走了。不管他有多笨多倔強,她總得想辦法救他出來。她不知這些人知不知道太後要抓他。

一名守衛摘下自己的頭盔,改戴詹德利那頂,她見了火冒三丈,但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她隱約聽見各種尖叫從那棟無窗的倉庫中傳出,隔著石墻,顯得很模糊,她不敢確定。

她又待了一陣子,看到守衛換班,人來人往,他們牽著馬兒去溪邊喝水,還有一隊打獵的人從森林裏回來,用木棍擡著一頭鹿。她看著他們把死鹿清理幹凈、掏出內臟,在小溪對岸生起了火。肉香和屍臭奇妙地混雜在一起,她只覺空虛的肚子不住翻騰,泫然欲嘔。一見有吃的,其他人紛紛從各間房子裏出來,大多穿著鎖子甲或硬皮衣。鹿肉烤好之後,最美味的部位被人送進某一間屋。

她原以為可以趁夜色摸進去救詹德利,沒想到守衛點起了火把。有個侍從把面包和烤肉帶給兩名倉庫守衛,之後又有兩個人帶酒過來,大家輪流傳著酒袋喝。喝完以後,來人離開,可守衛仍舊拄著長槍留在原地。

眼看無機可乘,艾莉亞終於從荊棘堆裏鉆出,回到黑暗的樹林,這時她的四肢全僵硬了。天已全黑,一彎銀月在流雲間忽隱忽現。靜如影,她一邊在林間行走,一邊提醒自己。黑暗中她不敢奔跑,生怕被樹根絆倒或迷路。神眼湖在左邊,湖水緩緩拍打淺灘;右邊徐風過林,樹葉撲簌撲簌。遠方傳來狼的嗥叫。

當她從羅米和熱派身後的樹林走出來時,他倆嚇得差點沒尿褲子。“噓!”她對他們說,同時伸手抱住跑過來的小女孩黃鼠狼。

熱派睜大雙眼瞪著她,“我們以為你們拋下我們不管了。”他手握短劍,正是尤倫從金袍衛士的軍官手中取得的那把。“我們還以為狼來了。”

“大牛呢?”羅米問。

“被他們抓了。”艾莉亞小聲說,“我們得救他出來。熱派,你得幫我,我們摸過去殺掉守衛,然後我去開門。”

熱派和羅米交換個眼神,“有多少人?”

“我看不清,”艾莉亞承認,“至少二十個,可門邊只有兩人。”

熱派似乎要哭了,“我們打不過二十個啦。”

“你只對付一個就好,另一個交給我,我們把詹德利放出來就跑。”

“我們應該投降,”羅米說,“過去投降就沒事。”

艾莉亞倔強地搖頭。

“阿利,那就別管他。”羅米哀求,“他們不知道還有我們,我們只要躲起來,他們就會走的,你知道他們一定會走。詹德利被抓又不是我們的錯。”

“羅米,你真笨,”艾莉亞怒道,“要是我們不救詹德利出來,你會死的。想想看,誰來擡你啊?”

“你和熱派啊。”

“一直我們倆,沒人幫忙?絕對行不通。我們這群人裏最強壯的就是詹德利。算了,不管你怎麽說,反正我要回去救他。”她看著熱派,“你去不去?”

熱派瞄了羅米一眼,再看著艾莉亞,又看向羅米。“好吧。”他不情願地說。

“羅米,你看好黃鼠狼。”

他伸手抓住小女孩,拉到身邊。“如果狼來了怎麽辦?”

“投降啊!”艾莉亞建議。

找路回村花了很長時間,熱派在黑暗中一直跌跌撞撞,又不時迷路,艾莉亞只好不斷停步等他,然後再重新前進。最後她幹脆拉起他的手,牽著他穿過樹林,“安靜地跟我走就好。”等他們首度看見夜幕中從村裏傳來的模糊燈火,她說:“記住,籬笆另一邊有堆吊死的人,不過他們沒什麽好怕,你要知道:恐懼比利劍更傷人。我們要很安靜、很小心地行動。”熱派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