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第3/4頁)

她的弟弟比她小了好幾歲,沒帶武器。他一襲綠衣,從頭到腳,連靴子的皮革都是綠色。待他走近,布蘭發現他的眼睛也有青苔的色彩,只是牙齒和旁人一般潔白。兩位黎德都是矮小身材,瘦得像把劍,連布蘭都不比他們矮多少。他們單膝跪在高台下。

“尊貴的史塔克大人,”女孩道,“千百年來,我族皆對北境之王誓言忠貞。如今尊王再現,父親大人特命吾等前來,代表全體人民,向您再次宣誓效忠。”

她看著我呢!布蘭意識到,必須說點什麽。“我哥哥去南方作戰了,”他說,“如果方便的話,您的誓言就對我說吧。”

“我們將灰水望的忠誠獻給臨冬城的主人,”他們同聲說道,“我們將爐火、心靈和收獲都奉獻與您,大人。我們的寶劍、長矛和弓箭聽從您的召喚。請您憐憫我們的困苦,幫助我們的窘迫,公正平等地對待每個人,而我們將永遠追隨於您。”

“我以大地和江河的名義起誓。”綠衣男孩道。

“我以青銅和鋼鐵的名義起誓。”他姐姐說。

“我們以冰與火的名義起誓。”他們齊聲完成。

布蘭想說點什麽。我是不是也該對他們起誓?可他們這套誓詞從沒人教給他聽過呀。“願汝之凜冬短暫,盛夏長駐,”最後他道,用了一句常用的祝詞。“請起,我是布蘭登·史塔克。”

女孩梅拉首先起立,並扶起弟弟。男孩則一直盯著布蘭。“我們給您帶來了禮物,有魚,青蛙和野禽。”他說。

“謝謝。”布蘭不知遵照禮節自己是否得吃青蛙。“請你們盡情享用臨冬城的酒肉。”他試圖回憶澤地人的習俗,他們教過他的。相傳他們世代居於頸澤深處,甚少離開沼澤。這些人都很窮,以捕魚和捉蛙為生,住在茅草和蘆葦編織的小屋中,躲藏於沼澤深處隱蔽的浮島上。據說他們是懦弱的民族,不僅慣用淬毒的武器,而且常常躲著對手打遊擊,不敢面對面地戰鬥。然而在布蘭出生之前,霍蘭·黎德卻成為了父親最堅定的夥伴之一,協助他為勞勃的王冠浴血奮戰。

那男孩玖健,入席時好奇地環顧大廳。“冰原狼在哪兒?”

“在神木林裏,”瑞肯答道,“毛毛不乖。”

“我弟弟很想見它們。”女孩說。

小瓦德高聲叫道:“最好別讓它們見你,否則咬你一塊肉。”

“只要我在,他們不會咬人。”他們想見小狼,布蘭覺得很開心。“夏天從來就不會,他還會把毛毛狗趕開。”對兩位“泥人”他很好奇,以前他從未見過這個民族。雖說父親年年歲歲都給灰水望的領主寫信,卻從未召見一個澤地人。他想跟他們多說話,可惜大廳實在太喧嘩,除了坐在身邊的人,遠處什麽也聽不清。

坐在身邊的是羅德利克爵士。“他們真的吃青蛙?”他問老騎士。

“是啊。”羅德利克爵士說,“吃青蛙,魚,蜥獅,以及各種各樣的野禽。”

他們那裏或許沒有牛羊吧,布蘭心想。於是他指令仆人為他們送去羊排,烤野牛肉片和整盤的大麥燉牛肉。看來他們相當滿意。女孩發現他注視著她,便報以微笑。布蘭紅了臉,別開頭去。

又過了許久,當所有甜食上完,人們就著大杯夏日紅咽下去之後,仆人們便清空殘羹剩食,把桌子推到墻邊,留出跳舞的空間。音樂愈加狂放,鼓手們參加進來。霍瑟·安柏親提一只鑲銀巨戰號,待歌手們唱起《終結長夜》——說的是守夜人與異鬼的黎明之戰——這歌謠時,他用力吹奏應和,全廳的狗跟著狂吠。

兩個葛洛佛的人歡快地奏起木豎琴和笛子。但第一個動手的是莫爾斯·安柏。他伸手抓住一位路過的女仆,將她手中的酒壺打飛在地,摔得粉碎。在扔滿燈芯草、骨頭和面包屑的石地板上,他引領著她,旋轉著她,把她在空中拋來拋去。女孩歡快地尖叫,又因旋開提起的裙子而羞得滿臉通紅。

其他人很快加入。阿多開始自顧自地跳舞,威曼大人則邀請小貝絲·凱索做伴。別看他那麽胖,動作卻優雅依然。他跳累之後,克雷·賽文便接替他和孩子舞蹈。羅德利克爵士走向霍伍德伯爵夫人,但她說聲抱歉,離開了。為了禮節,布蘭觀看很久後,方才召喚阿多。他又熱又累,剛喝的酒讓他滿臉暈紅,而跳舞卻讓他感傷。畢竟,這又是一件他再也辦不到的事啊。“我想離開了。”

“阿多。”阿多吼道,同時跪在地上。魯溫師傅和稻草頭合力把他抱進籃子。臨冬城的居民對這樣的景象早已司空見慣,可對外人而言,無疑還很新鮮。想必有些客人的好奇心會超過禮儀的約束,布蘭感覺得到他們的目光。

好在他沒有穿越走道,而是從後門出去,經過這道領主門時布蘭連忙低頭。廳外昏暗的走廊裏,馬房總管喬賽斯也在進行一場特殊的騎乘活動。他把一位布蘭不認識的女人推到墻邊,裙子卷上腰際。女人一直咯咯笑鬧,可眼見阿多停下來關注,便開始尖叫。“別管他們,阿多,”布蘭告訴他,“帶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