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第4/6頁)

我也不是故意要打你。諸神慈悲,我快變成瑟曦了嗎?“很抱歉,”他說,“我們都有錯。可是,雪伊,你不明白。”那些他不想提起的話滔滔不絕地從嘴裏湧出,就如一匹馬在低聲沉吟。“我十三歲那年,跟一個農夫的女兒結了婚,或者說我以為她是農夫之女。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盲目地愛著她,還認為她對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是我父親逼我看清了真相。原來我的新娘是詹姆雇的妓女,他找她來讓我初驗男女之事。”而我居然對這一切深信不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傻瓜。“為了讓教訓更徹底,泰溫公爵將我妻子交給整營的衛兵,讓他們隨意享用,並命令我全程觀看。”等所有人完事之後,他要我跟她再做一次,最後一次,抹去所有愛戀和溫柔的記憶。“這樣你才能記住真正的她,”他說,我本該違抗他的,但我的老二卻背叛了我,於是我照做不誤。“在那之後,父親解除了婚約。修士們也說,這樁婚事等於從未發生。”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求求你,就別再提首相塔了,我只要你在廚房稍作逗留。一旦打敗史坦尼斯,我會送你一棟新宅子,還有許多像你的手這麽柔軟的絲衣裳。”

雪伊的眼睛瞪得老大,但他讀不出其中的含義。“如果我的手整天洗灶擦盤,就再也不會這麽柔軟了。等它們讓熱水和堿皂弄得又紅又糙,起了裂紋,您還會需要它們的撫摸嗎?”

“會更需要,”他說,“每當看到它們,我就會想起你的勇氣。”

他看不出她是否相信。她只是垂下眼睛。“我聽從您吩咐,大人。”

顯而易見,這是她今晚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他在她被打的臉頰上吻了一下,試圖消去她的痛楚。“我會派人接你。”

瓦裏斯如約等在馬廄。他的馬看上去不僅有些跛,而且半死不活。提利昂也騎上馬,一名傭兵打開大門,他們默默地騎出去。諸神救我,我幹嗎告訴她泰莎的事?他質問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害怕。有些秘密永遠不該提起,有些恥辱一個男人應該將其帶入墳墓。他想從她那裏得到什麽?原諒?她那樣看他又意味著什麽?她是真的痛恨擦洗鍋子,還是受不了他的坦白?聽了我這些話,她怎麽可能還愛我呢?他體內的一部分如是說,而另一部分則嘲笑道:愚蠢的侏儒,那婊子當然愛你,她愛你的黃金和珠寶。

手肘的舊傷隱隱作痛,隨著馬蹄的起落陣陣抽動。他幾乎幻想著聽到了裏面骨頭摩擦的聲音,也許該去找個學士看看,弄點藥來鎮痛……但自從派席爾的真面目被揭穿後,提利昂·蘭尼斯特便不再信任學士。只有諸神才知道他們跟誰密謀,在你的藥裏添加了什麽。“瓦裏斯,”他說,“我要瞞著瑟曦將雪伊帶進城堡。”他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他的廚房計劃。

聽他說完,太監咯咯笑道:“當然啰,我會照大人的意思去辦……但我必須警告您,廚房裏耳目眾多。即便那女孩沒有可疑之處,也會遭到上千個問題的盤問:出生在哪兒?父母是誰?如何來到君臨?實話既然不能說,她就必須撒謊,撒謊,再撒謊。”他瞥了瞥提利昂。“而且,如此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在廚房會激起的可不止是好奇而已。她會被摸,被捏,被拍,被撫弄。刷鍋的小弟會摸黑爬進她的毯子。寂寞的廚師會想討她作老婆。而面包師傅會用沾滿面粉的手捏她的胸。”

“我寧願她被撫弄,也不要她受傷害。”提利昂說。

瓦裏斯又往前騎了幾步,突然說:“也許還有一個法子。很湊巧,服侍坦妲伯爵夫人女兒的那個女仆一直在竊取她的珠寶,如果我把這番情形告知坦妲伯爵夫人,她會立刻把她打發走。然後,她女兒就需要一個新女仆。”

“我明白了。”這的確可行,提利昂立即看出。小姐使女的穿著比廚娘好上千萬倍,甚至能戴一兩件首飾。雪伊會高興的。而且在瑟曦眼中,坦妲伯爵夫人乏味又歇斯底裏,洛麗絲則遲鈍得像頭牛。她不愛跟她們打交道。

“洛麗絲膽小羞怯,也不多疑,”瓦裏斯說,“別人說什麽故事她都會相信。自從被暴民奪走了貞操,她連房門都不大出,因此雪伊不會引人注目……而在您需要安慰時,她又不至於離得太遠。”

“首相塔一直受到監視,你跟我一樣心裏有數。如果洛麗絲的女仆老是往我這兒跑,瑟曦不起疑才怪。”

“也許,我有辦法將那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您的房間。有密門的可不止莎塔雅那一家。”

“密門?到我的房間?”提利昂惱怒更甚於吃驚。當然是這樣,否則“殘酷的梅葛”為何處死所有建造城堡的工人?定是為了保密。“是,我猜也是。告訴我,門在哪裏?在書房?在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