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第4/6頁)

“我是您的人,陛下,舌頭也是您的,任憑您處置。”

“是,”他說,現在略為平靜下來,“我要留著它說真話,盡管真話往往十分苦澀。伊裏斯?但願你明白……那是個艱難的選擇,家族或主君,兄長或國王。”他顯出痛苦的表情。“你有沒有見過鐵王座?布滿利齒般尖刺的椅背,詭異扭曲的金屬,無數鋼刀匕首糾纏融合在一起……那不是把舒服椅子,爵士。伊裏斯經常被弄得鮮血淋漓,甚至被稱為‘血痂國王’,而若傳說屬實,‘殘酷的’梅葛正是死在這張椅子上。人是無法在它上面安逸休息的,我常疑惑,為何兄長拼命想要得到它。”

“那您呢,您為什麽想要它?”戴佛斯問。

“這不是要不要的問題,作為勞勃的繼承人,王座就是我的。這是法律。在我之後,則必須傳給我女兒,除非賽麗絲終於給我生個兒子。”他用三根手指劃過桌面,歲月令表層平滑堅硬的清漆變得色澤更深,“我是國王,不管自己想不想當。我有義務,對女兒,對國家,甚至對勞勃。他不怎麽愛我,我知道,然而他是我兄長。那蘭尼斯特女人給他戴綠帽,把他當猴耍,也許還謀殺了他,好比謀殺瓊恩·艾林和艾德·史塔克。如此滔天罪行必須得到公正的審判,從瑟曦和她的孽種開始。僅僅是開始。我要肅清朝廷,三河之戰後,勞勃就該這麽做。巴利斯坦爵士曾告訴我,伊裏斯國王的昏庸由瓦裏斯開始,這太監絕不能饒恕!還有弑君者。勞勃至少該剝奪詹姆的白袍,把他發配長城,正如史塔克公爵要求的那樣,結果卻聽了瓊恩·艾林的建議。我當時仍被困風息堡,無法發表意見。”他突然轉過來,精明而嚴厲地盯著戴佛斯。“現在,說實話,你為什麽要謀殺梅麗珊卓女士。”

一切他都知道。戴佛斯無法對他說謊。“我的四個兒子在黑水河中燒死,她把他們奉獻給火焰。”

“你誤會她了。那些火焰不是她的產品,要詛咒就詛咒小惡魔,詛咒火術士,詛咒那個把我的艦隊帶進陷阱的笨蛋佛羅倫,或者詛咒我,因為盲目的自尊,我在最關鍵的時刻將她遣走。但不要詛咒梅麗珊卓,她仍是我忠實的仆人。”

“克禮森學士是您忠實的仆人,她殺了他,就像殺害科塔奈·龐洛斯爵士和你弟弟藍禮。”

“你現在聽起來像個傻瓜,”國王哀嘆,“她在聖火中預見藍禮的死亡,這沒錯,但她跟我一樣,沒有參與其中。弟弟死時,女祭司跟我在一起,你的戴馮可以作證。如果你懷疑,就去問問他。其實她對藍禮並無殺意,正是她敦促我與他會面,給他最後一次機會改正叛逆……也是她讓我把你找來,亞賽爾爵士打算將你奉獻給拉赫洛。”他淡淡地微笑。“這有沒有令你吃驚?”

“是的。她知道我並非她和她那紅神的朋友。”

“但你是我的朋友,這點她也知道。”他讓戴佛斯靠近些,“那男孩病了,派洛斯學士為他放了血。”

“那男孩?”他想到自己的戴馮,國王的侍從,“我兒子,陛下?”

“戴馮?他是個好孩子,跟你很像。生病的是勞勃的私生子,我們從風息堡帶來的。”

艾德瑞克·風暴。“我在伊耿花園裏跟他說過話。”

“那也是她的意願。她也從聖火裏看見了。”史坦尼斯嘆口氣,“那孩子有沒有吸引你?他有這個天賦,從父親的血脈裏繼承得來的魅力。他知道自己是國王之子,卻不願去想私生子的身份。他像小時候的藍禮一樣崇拜勞勃。想當初,我那王兄每次造訪風息堡,都會扮演父親的角色,還送來禮物……長劍、矮種馬、裘皮鬥篷……樣樣都是太監挑選的。那孩子會給紅堡寫一封充滿感激的信,勞勃就大笑著問瓦裏斯今年準備送什麽。藍禮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將撫養孩子的任務交給代理城主和學士,結果個個都成為他魅力的犧牲品。龐洛斯寧死也不肯將他交出來。”國王咬牙切齒。“這讓我很生氣。他憑什麽認為我要傷害那孩子?當年我選擇了勞勃,不是嗎?在那艱難的時刻,我選擇了家族而不是榮譽。”

他不用那男孩的名字。這讓戴佛斯很不安。“我希望小艾德瑞克盡快康復。”

史坦尼斯揮揮手,示意不用擔心。“著涼而已。他咳嗽,顫抖,發燒,派洛斯學士很快就能治好。你知道,那孩子不會有問題,他血管裏流著我兄長的血液。國王之血蘊涵著力量,她這麽說。”

戴佛斯不用問也知道“她”是誰。

史坦尼斯觸摸著繪彩桌案。“看吧,洋蔥騎士。依律法,這是我的國家,我的維斯特洛。”他一只手在上面掃過,“七大王國的說法真蠢,三百年前,當伊耿站在我們今天所在的地方時,就已明白了這點。這張桌子是依他的命令制造的,描繪出河流與海灣,丘陵與山脈,城堡、市鎮、湖泊、沼澤和森林……但沒有邊界。它是一個整體,一個國家,由一個國王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