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曦(第4/8頁)

一群商人要鐵王座居中調解他們與布拉佛斯鐵金庫之間的糾紛。布拉佛斯人要求立即歸還大筆款項,而且拒絕新一輪借貸。我們需要自己的銀行,瑟曦決定,“藍尼斯港金庫”就挺好。或許等托曼的王位鞏固之後,她便著手操辦此事,目前,她只好吩咐商人們盡量償付這幫布拉佛斯的吸血鬼。

教會代表是她的老朋友雷那德修士。六名戰士之子護送他穿過城市,一行七人,神聖而吉祥。新任總主教——或者照月童所言,新任大麻雀——做什麽都要合乎“七”的標準,連騎士們的劍帶都染成七色條紋。此外,水晶裝飾在騎士的長劍圓頭和巨盔頂上,他們的盾牌更是自征服戰爭以來就不多見的風箏盾,上面的徽章幾世紀之久未曾亮出:黑底上閃耀的七彩寶劍。科本說,迄今已有近百名騎士宣誓加入戰士之子,願意為之獻身,而且數目每天都在增長。天底下的白癡還真多咧!

加入的騎士大多是諸侯的門客或雇傭騎士之流,但也有少數出自名門望族,如無繼承權的次子幼子、地方領主或企圖洗刷罪孽的老人,甚至藍賽爾也在內。當科本告訴她,她那白癡表弟放棄了剛得來的城堡、領地和老婆,回到都城加入重生的“高尚強大的戰士之子”時,瑟曦認為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而眼下,他竟堂而皇之地站在眼前這群故作虔誠的白癡當中。

瑟曦厭惡他們,她更厭惡大麻雀忘恩負義、無休無止地前來騷擾。“總主教閣下呢?”她劈面質問雷那德,“我要見他本人。”

雷那德修士抱歉地說:“總主教閣下派我作他的代表,他要我向陛下聲明:他受七神托付,必須與邪惡之行做殊死搏鬥。”

“搏鬥?怎麽搏鬥?在絲綢街裏宣揚貞潔嗎?他以為妓女禱告之後就會變回處子?”

“我們的身軀由天父與聖母形塑而成,雌雄結合,代代繁衍,” 雷那德答道,“婦女出賣身上最神聖的部位乃是罪大惡極。”

若非太後心知肚明雷那德修士在絲綢街的每家妓院都是熟客,這番虔誠的聲明好歹能留下一點影響。毫無疑問,他覺得背誦大麻雀的廢話總比擦地板舒服。“別對我傳教,”她告訴他,“妓院老板們來抱怨過了,而且說得在理。”

“罪人們的言語,有何可聽之處?”

“罪人們維持著國庫,”太後直截了當地道,“有了‘侏儒的銅板’,我才能支付金袍衛士的工資,才能建造戰艦來保衛海岸。此外,還有貿易問題,如果君臨城連間妓院都沒有,那商船寧可去暮谷城或海鷗鎮也不會來這裏,明白嗎?總主教閣下曾向我親口保證會維持市井的安寧,窯子嘛,正是維持安寧所不可或缺的東西。一旦剝奪了人們行淫的權利,人們就會轉向強暴,所以,從今往後,叫總主教閣下待在自己的聖堂裏好好禱告,那才是此類活動該當進行的地方。”

太後以為蓋爾斯大人會緊接著來抱怨財政,出現的卻是派席爾國師,他臉色灰敗,用懊惱的語調訴說羅斯比本人已病得下不了床。“很遺憾,恐怕蓋爾斯大人很快就會與他尊貴的先祖們團聚了。願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羅斯比死後,梅斯·提利爾和小王後會不會順勢強迫我接受粗胖的加爾斯?“蓋爾斯大人咳嗽了這麽多年,只當是家常便飯,偏偏在這節骨眼上……”瑟曦抱怨,“他咳嗽著度過了勞勃的一半統治期和喬佛裏的朝代,現在要死,只能證明有人故意害他。”

派席爾國師滿腹狐疑地眨巴眼睛:“陛下?誰——誰想害蓋爾斯大人啊?”

“他的繼承人,或許吧。”多半是小王後。“又或許是他得罪過的女人。”瑪格麗、梅斯和荊棘女王合謀,有何不可?畢竟蓋爾斯擋了他們的道。“再或者是什麽仇人夙敵之流,甚至就是你幹的。”

老人大吃一驚,“陛——陛下說笑吧。我……我替蓋爾斯大人清腸、放血、敷藥、治療……用霧汽水減輕他的痛苦,以甜睡花教他少受咳嗽的折磨,不過最近他的肺腔開始出血……”

“算了算了,你回去告訴蓋爾斯大人,我不準他死。”

“如您所願,陛下……”派席爾僵硬地鞠躬。

隨後是越來越多的請願者,數也數不清,無窮無盡,而且一個比一個無聊。到得傍晚,當人流終於到了盡頭,她和兒子用了一頓簡便的晚餐。“托曼,做睡前祈禱時,記得感謝天父和聖母,讓你還是個孩子。當國王多辛苦啊,我向你保證,將來你是決不會喜歡的。這幫人像烏鴉啄屍體一樣聚在你周圍,個個都想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肉。”

“是,母親,”托曼的語氣裏有幾絲悲傷。是了,定是小王後把洛拉斯爵士的事講給他聽了。他畢竟太小,等到了小喬的年齡,大概連洛拉斯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吧。“我不介意他們的話,”兒子說,“我願意天天陪你上朝,聽取請願。瑪格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