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龍者(第3/5頁)

阿奇巴德爵士失望地看了屠夫貨車一眼。“這破車能塞下龍?”他問。

“應該能,它能裝下兩頭牛咧。”屠屍手也扮成獸面軍,傷痕累累的臉藏在眼鏡蛇面具下,但腰間那柄熟悉的黑色亞拉克彎刀出賣了他,“據說這兩只野獸比女王那只要小些。”

“深坑限制成長。”昆廷在書中讀到,同樣的事發生在七大王國。君臨的龍穴中飼養繁殖的龍個頭沒能超過瓦格哈爾或米拉西斯,更別提伊耿國王的怪獸黑死神了。“鐵鏈帶夠了?”

“你有幾條龍?”美女梅裏絲說,“我們帶的鐵鏈夠捆十條,都藏在肉底下。”

“很好。”昆廷覺得頭重腳輕。這一切太不真實,有時像遊戲,有時又像噩夢。在夢中,他將要推開黑暗的大門,門後等待他的是恐怖和死亡,但不知為何,他無法停止。掌心滿是黏滑的汗水,他在腿上蹭了蹭,“深坑外會有更多衛兵。”

“是的,”蓋裏斯說,“我們得準備好。”

“我已經準備好了。”阿奇道。

昆廷肚裏一陣絞痛,他突然想去清清腸胃,但顯然不是時候。“這邊走。”他很少覺得自己如此像個男孩。他們都跟上了;蓋裏斯和大人物,梅裏絲、卡戈及其他風吹團團員。兩名傭兵從騾車某個隱秘地方拿出兩把十字弓。

穿過馬廄後,大金字塔底層就像迷宮,但昆廷·馬泰爾隨女王來過這裏,記住了路。他們穿過三道巨大的磚石拱門,走下通往地下的陡峭斜坡,經過地牢、審訊室和兩個極深的石砌蓄水池。他們的腳步聲空洞地回蕩在墻壁間,後面跟著隆隆作響的屠夫貨車。大人物從墻上燭台摘下一支火炬,照亮前路。

他們最終停在沉重的雙開鐵門前,門上銹跡斑斑,令人生畏,纏繞它的長鐵鏈每個鐵環都有成年人手臂粗細。鐵門的大小和厚度已足以令昆廷·馬泰爾質疑此行是否明智,更糟的是,兩邊門上都有凸突,顯示出裏面的東西想要破門而出。厚厚的門板布滿裂縫,甚至有三處爆開,左邊大門上方的角落有熔化的痕跡。

四名獸面軍守在門前。其中三人手握長矛,他們的軍士佩帶短劍和匕首。軍士的面具是蛇蜥頭,其他三人是昆蟲。

蝗蟲面具,昆廷認出。“狗。”他說。

軍士身子一僵。

昆廷·馬泰爾頓時意識到出了岔子。“拿下他們,”他沙啞地說,蛇蜥也於此時拔出短劍。

軍士動作快,卻沒有大人物快,只見大人物將火把擲向最近的蝗蟲,回手抽出戰錘。蛇蜥的短劍剛出皮鞘,戰錘已擊中其太陽穴,輕松砸碎薄薄的黃銅面具和下面的血肉骨頭。軍士朝旁踉蹌了半步,雙膝一軟,癱倒在地,身體詭異地抽搐。

昆廷呆若木雞,胃裏翻江倒海。他自己的武器還在鞘中,甚至沒想到伸手去拔,他只顧盯著垂死的軍士,渾身顫抖。扔出的火炬落在地上,明明滅滅地燃燒,使得每個陰影都在扭曲跳躍,都在模仿抽搐的屍體。王子甚至沒看見蝗蟲戳來的長矛,幸虧蓋裏斯奮不顧身地撞開他。矛尖擦過獅子面具的臉頰,這淩厲的一擊幾乎戳破面具。它本來會捅穿我的喉嚨,王子茫然地想。

蓋裏斯咒罵著迎上圍向他的蝗蟲。昆廷聽見跑步聲,隨即傭兵們從陰影中沖出。一名衛兵愣了一下,蓋裏斯趁機欺近長矛內側,用劍尖刺向青銅面具下方,刺穿了蝗蟲的喉嚨。另一只蝗蟲同時被十字弓射穿了胸膛。

最後一名蝗蟲丟掉長矛,“投降。我投降。”

“不,你去死。”卡戈一刀砍下他的頭,在瓦雷利亞鋼亞拉克彎刀面前,血肉、軟骨和骨骼如同板油。“太吵了,”他抱怨,“長耳朵的都聽見了。”

“狗。”昆廷說,“白天的暗號是狗。為何不讓通過?我們知道……”

“我們知道你的計劃是發瘋,不是嗎?”美女梅裏絲道,“做你該做的事。”

龍,昆廷王子心想,沒錯,來這是為了龍。他覺得自己病了。我在幹嗎?父親,這是為什麽?四個人頃刻間斃命,為什麽?“為了血與火,”他呢喃道,“血與火。”鮮血匯聚腳下,緩緩滲入磚地。火就在大門彼方。“鎖鏈……我們沒鑰匙……”

“我有。”阿奇說罷奮力掄起戰錘,擊中鎖頭,火星四濺。一下,一下,再一下,第五下時,鎖頭碎了,鎖鏈落到地面發出巨大的嘩啦聲,昆廷確信半座金字塔的人都聽到了。“趕上騾車。”填飽肚子的龍會變得溫順一些。讓它們先享用綿羊吧。

阿奇巴德·伊倫伍德抓住鐵門,向兩旁拉開。生銹的合頁又發出兩聲尖叫,將破鎖時沒吵醒的人統統吵醒。熱浪突然襲來,裹挾著灰燼、硫黃和焦肉的味道。

門後是一片深邃、饑渴的黑暗,仿如活物,虎視眈眈。昆廷感到有東西潛伏在黑暗中,盤踞,等待。戰士,請賜予我勇氣,他祈禱。他不想來這裏,但別無選擇。不然丹妮莉絲為何帶我來看龍?她想讓我證明自己。蓋裏斯遞給他一支火炬,他踏進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