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惺惺(第2/6頁)

三個人快步走著,雨開始零零星星落了點,滿街的貓咪都沒了蹤影,大概都去各處屋檐下躲雨了,偶然屋脊上會有貓影快速奔過。

“你們究竟是怎麽回事?”這一路上三個人只是趕路,誰也沒有說話,見離柏舟廳遠了,七裏追上建文打破沉默。

“破軍和鄭提督是一夥的……”

“這我自然知道啊,說說我不知道的。”

“你聽我講嘛,我必須要從這裏開始講起。”七裏問得急,建文倒是不著急,口氣和腳步一樣輕盈,慢悠悠講起來:

原來,在七裏被破軍打暈後,建文想過拼死一搏,可連七裏都打不過的破軍,他又能怎麽辦?情急生智,只好仰著頭大聲問破軍想要如何處置自己,他此時並不打算險中求生,只是覺得既然只剩死路一條,不如死得有尊嚴點。

誰知道破軍倒先笑了,他問銅雀是不是什麽也沒告訴建文就帶著他們來這裏了。銅雀倒是坦然承認,說他在荒島聽說老阿姨要他們去找破軍,就知道老阿姨的意圖是要再次考驗下建文知道真相後的反應。既然明知不會真的有危險,他自然不想多嘴,也想著看看建文如何應對。

“破軍和鄭提督不但認識,而且是在二十多年前兩人還是少年時便相識,可說得上是情同手足了。”建文說到這裏,思緒似乎也隨著破軍說起的往昔故事飛走了,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時和鄭提督的交往,想起那時自己眼中的鄭提督。

少年時的破軍父母雙亡,曾被叔叔賣為奴隸,在波斯商人的槳帆船上做了三年見習槳手。後來他染上瘟疫,主人怕他會將病菌傳染給其他槳手,就將他扔在泉州的碼頭。

靠著頑強的毅力,破軍活了下來,他不知自己的老家在大明什麽地方,加上即使回去也舉目無親,他只好在泉州碼頭住下,靠打零工討生活。很快,他靠著一雙拳頭,在碼頭上打出了名,成為碼頭上老大們爭奪的金牌打手。

靠著拳頭賺來的錢雖然多,可這錢來得快,去的也快。有時他會把錢花在酒肆歡場,一袋銀子一晚上就能花得幹幹凈凈;有時他又會由於憐憫,將還戴著血腥氣的銀子甩給碼頭的乞丐,自己毫不吝惜。

這樣的生活不知過了多久,他遇到了鄭提督。那時的鄭提督還只是羽林軍中的見習軍官,率著一支隊伍跟隨祖皇爺巡查。不知為何,在圍觀隊伍裏的破軍看著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鄭提督覺得很是不忿,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個靠著父祖蔭蔽發達的富家子,於是想起了項羽見到秦始皇鑾儀時的感慨,指著鄭提督發出了相似的感慨:“彼可取而代之。”

“祖皇爺是誰?”七裏雖然想安安靜靜聽故事,還是忍不住問建文。

“就是我的皇爺爺,大明的開國之君,靠著一雙手,兩條黑色長槍打出這萬裏江山的絕世英豪。”說到自己爺爺建文忍不住挺起胸膛來,他爺爺當初以一介布衣起家,竟能蕩平群雄,將韃虜從中原趕出去,一掃百年腥膻,想想就熱血澎湃。

“韃虜?”七裏的腦袋裏顯現出騰格斯渾濁懵愣的面孔,似乎看到幾百個那樣的家夥穿著朝服在紫禁城的朝堂上傻笑,寶座上的皇帝也長著和騰格斯相同的臉:“你在講蒙元嗎?哦……好像是啊,聽說他們當初還攻打過日本呢。”

“可不是,但是貌似失敗了,大概是因為帶兵的提督是和騰格斯一樣會暈船的蒙古水師提督吧?”講到這裏,建文突然想到,自己和騰格斯其實也算是敵人呢,畢竟騰格斯家族所效忠的草原勢力,至今還經常找大明的麻煩。

和七裏閑扯完,建文繼續講起破軍的故事:

聽到這句話的不光是鄭提督,還有羽林軍的許多將兵,破軍敢這樣對一位皇家軍官說話,肯定是大逆不道了。於是,幾名羽林軍上來要抓破軍,破軍當然不可能簡單被他們抓到,三兩下就將他們都打趴下了。鄭提督看破軍那麽能打,也被激發出少年人的好鬥之心,跳下馬來和破軍廝打。鄭提督從小學得一身好功夫,破軍則是碼頭上打出來的,兩人打了上百個回合都不分勝負。後來,羽林軍看鄭提督拿不下這個愣小子,幾十人一擁而上才把他制服。

本來,破軍以為這回自己死定了,至少也會被流放到什麽偏遠地方。沒想到,鄭提督看上他的好功夫,在祖皇爺面前求了情。祖皇爺將破軍叫來考他的拳腳,人又極是聰明豪俠,心裏也很是喜歡。結果,祖皇爺將破軍留在身邊,同鄭提督一起做了見習軍官。

三年後,兩個人在全軍的大校演裏脫穎而出,雙雙以全勝紀錄成為正式軍官,分派去沿海衛所。在對倭寇的作戰中,兩人通力配合,以極少兵力連破倭寇水寨,在水戰和步戰中都顯示出卓越天賦。祖皇爺對他們的表現極為賞識,當時的大明天下草創,除了北方草原和南方倭寇的威脅,四方小國也不願臣服,奉大明正朔。考慮到兩人都熟悉水戰,又都是祖皇爺信任的人,於是組建帝國遠洋水師的任務,被交到了兩位年輕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