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魚(第5/9頁)

我苦笑著調節氣氛:“呵呵呵呵,可能是……叛逆期?”

“哎,兒大也不中留,算了,不肯走就留你這裏了。”於爻嘆氣。

“不是吧?不帶這麽玩我的!”我想挪一挪腳,但麟子好像抱得更緊了,“你小心我趁你不在,把他送去林志生那裏領證,為我的年終獎添磚加瓦!”

於爻站起來,定定地看著我:“你不會的。”

於爻居然真的把麟子扔我這裏了。說起來也奇怪,他才走沒多久,麟子就要逃跑,我生怕不好跟於爻交代,只好把門窗反鎖,搞成了個密室。

見自己跑不掉,麟子特別沮喪地縮到了角落,我走過去,他就瑟縮得緊了一些,擡著頭,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其實還沒細看過麟子的長相,仔細一打量,才發現之前網上看的漂亮小孩的照片都是浮雲,這小家夥的臉蛋真是精致到讓人自慚形穢。妖怪果真是占盡好處的一種生物。

我靠近他問:“要吃點什麽嗎?”

他愣了愣,然後搖頭,又往裏縮了一點。我怕他再往裏縮就要破墻而出了,就退後了一步,結果他像是放心了一樣松了一口氣……什麽意思啦!這種又像嫌棄又很中二的表情!

我立刻撥通了於爻的電話:“麟子絕對是在叛逆期!”

於爻大笑:“知道他不喜歡你,我就放心了。”

“變態!”我把話筒扔了。

我這輩子最難應對的就是妖怪、精神病人和小孩,麟子占了兩個,成為了我超級束手無策的對象。我給他倒了杯水,結果麟子接過杯子就往自己頭上倒,我一懵,這才想起他是條魚來著,這麽做……好像也無可厚非。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重重地砸了兩下。

我渾身汗毛直立,萬一哪個領導來查崗,看見我和一個縮在角落濕淋淋的小正太糾纏不清,肯定百口莫辯,斷然裝死吧。

那人毅力驚人,敲門敲了幾分鐘,我也學麟子瑟縮起來,發現這個姿勢只適合小孩子,腰背不好的人會聽見骨頭錯位的聲音。

“壹七七,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去告狀說你早退啊。”

看來門外這人也屬於我最難應付的人,他就是之前來宣傳過肛瘺手術過程的國安十八局妖怪方向的第一軍醫林志生,精神有疾,兇悍無比。

我是真的怕他,悻悻地開門,始終低著頭。

他問我:“幹嗎跟個腌久了的辣白菜一樣?”然後他又指了指角落裏的麟子,“誰家的孩子?”

我特獻媚地說:“我鄰居的,他們夫妻兩人都出差,拜托我照看孩子,老鄰居了,抹不開面子,就答應了。”

他往沙發上一坐,跟個大爺一樣:“對,上周你還和我抱怨隔壁鄰居的小屁孩半夜音響開好大吵得你睡不著,小屁孩那麽快就娶了老婆生娃了?”

“這不還有別的鄰居嘛,樓下的。”

他就好整以暇地眨眨眼:“再扯,再扯呀。”

我火大了:“林志生同志你敢不敢有一天上班8小時就安安靜靜呆在你的辦公室或者實驗室或者病房裏調戲妹子也成觀察妖怪也成少來煩我呀!”

“不敢。”他答得斬釘截鐵,“因為於爻剛給我了個電話,說他偷偷養了三年的妖怪兒子寄存在你這裏,特叛逆,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讓我幫襯幫襯。”

“……不早說。”

鬧了半天,原來是一條戰壕裏的兄弟。

帶孩子絕對是個技術活,我和林志生兩個加起來,好像還不如一個於爻。

當天麟子不肯跟我回家,也不肯跟林志生回家,堅持呆在我辦公室裏,死死拉著沙發腳,表情痛苦得很。我和林志生一合計,決定尊重孩子的意願,把他鎖辦公室裏,反正妖怪也餓不死憋不死,但這事絕對不能捅給他爸知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半夜裏,我想到辦公室裏鎖了一小孩,良心就備受拷問。於是一大清早就去菜場買菜,燉了蝦米冬瓜湯帶去了。

結果辦公室裏沒人影,哦不,我沒戴眼鏡,是魚影。

我嚇壞了,覺得自己要被於爻幹掉了,他為了麟子都精神失常了,隨身攜帶信號幹擾器,到時候我可能會被肢解後棄屍荒野,變成警察小本子上的一個失蹤人口。

我發了一會兒呆,把保暖杯放在茶幾上。過了一會兒,沙發動了動,從底下鉆出來一個渾身是灰的小孩,走到茶幾前,用炙熱的目光注視著保暖杯。

我欣慰極了,拍掉他頭上的灰,幫他打開保暖杯,再把湯匙塞到他手裏,他立刻開始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