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魚(第6/9頁)

就是有個問題很困擾……魚喜歡睡在沙發底下?

下午於爻又來電話,我說你放心,你兒子吃好睡好,現在正在和我從隔壁辦公室借來的一缸金魚互動。

他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叫我去找個麟子聽不到的地方說話。我揣著手機去了廁所。

於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憔悴:“我仔細想過了,麟子可能是想家了,我想把他送回到兩界之門那邊。”

我大驚:“你燒壞腦子了吧?一個人去那邊多危險,你把他放到結界外他就有妖力,遊都遊得回去啊。”

“我想目送他回家去。”

我不知道該回什麽,就扯開話題:“昨天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辛苦了?”

“最近身體確實不太好,老頭暈,體檢也檢不出什麽毛病來,說是勞累過度。”

“你兒子是妖怪,餓不死凍不死的,操那麽多心幹嗎?倒是你這工作太折騰人了,得空就好好休息吧你。”

電話那頭的於爻輕笑:“今晚我就要去戰場,結束以後我會申請一個長假。”

“什麽?你兒子怎麽辦?”

“放你那裏,我很放心。”

我對著電話狂吼:“於爻!我這裏不是托兒所!”

他完全不顧我的抗議,說道:“好了,我要和我兒子視頻一下。”

我無語:“才一天不見視頻個鬼啊,惡心死人了。”

“拜托了!”他說。

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麟子弄到電腦前面,他眨巴眼睛看看攝像頭,又看看視頻裏的於爻,忽然就來了興致。

於爻就跟個啰唆得要命的父親一樣,交代他要乖乖的,要聽阿姨話,不要淘氣,不要亂跑,不要這樣,不要那樣。最後,他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牙:“麟子,等我贏了這場仗,我就休幾個月,我們出去玩好嗎?去長白山看雪,前幾年我去過一次,那裏的雪像柳絮一樣,松松軟軟的,漫天飄零,漂亮得不得了,你一定會喜歡的,就這麽說定了。”

麟子突然就從椅子上跳了下去,又縮回角落,這一次,他頭朝裏,小肩膀不住地抽動。

我在對話框裏對著一臉茫然的於爻打:“你兒子去角落哭了,舍不得你呢。”

三團的運氣總是特別好,這一次喬戈裏峰戰場,他們占了地形的優勢,從高坡上利用飛行妖怪偷襲,將以走獸居多的敵方打得落花流水。

戰場的視頻傳來,我和林志生摁著麟子一塊兒看,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大家戰鬥的英姿,而是三團的口號。

於爻在前面揮著那面亂七八糟顏色的旗子:“三團——三團……”百妖就在後面喊:“吼喲——必勝——吼喲——必勝……”

台詞俗套得我和林志生不約而同地扶住額頭,倒是麟子看得異常認真。

但我們都知道,最近局勢壞消息連連,我們太需要這一場大勝了。

上頭高度重視這個好消息,於爻的三團還沒回來,紅榜就貼得局裏到處都是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於爻的凱旋歸來,聽說他們的包機會在下午三點到,幾乎十八局所有的班子領導都出動了,紅毯鋪了百裏,十八局的人將機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在很外面的位置,要踮著腳尖才能看到於爻的腦袋。他戴了個特別矬的帽子,透著一股濃郁的傻氣,但所有人都沒在意這些,一直高喊著他的名字。我看見他笑了。

他前幾天其實給我打過長途電話,說他特想兒子,想得晚上都快睡不著了,我叫他少變態,再這樣下去得去看心理醫生。

其實我挺感動的,英雄也有他柔軟的一面。

當天半夜於爻果然找來了,他居然把慶功宴給溜了,專程過來看麟子,還說要是兒子瘦了就唯我是問。

我和林志生合力把麟子抱到機關大樓後面納涼的小亭子裏,我們琢磨好多天了,整個政府區域裏就那邊沒有監控,這還是賄賂了一號門門衛才知道的。

當於爻露面的一瞬間,我有點兒發懵。他瘦了太多,大概真的是太累了,臉頰都凹下去了,感覺顴骨都快要戳出來了。

於爻越走越近,突然就跑過來,一彎腰把將麟子摟在了懷裏:“上頭準了我的長假了,雖然罵了我一通,但我們可以去長白山了。”畫面溫情得我都要落淚了。

出人意料的是,麟子愣了幾秒,突然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他掙紮得非常用力,並不像是鬧情緒。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麟子的本體有了一絲異動,在魚身的眼睛位置,忽然出現了一條縫,與此同時,麟子開始劇烈地顫抖。